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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日記之八 十一月的沐浴時間
1
發明家喲,丟下工具跳進澡堂吧.——先哲到底有這樣說過,還是沒有這樣說過呢.
2
現在,娜諾卡正戴著"小圓眼鏡".
她右手握著制圖用的鋼筆,左手握著可自由伸縮彎曲的萬能規尺,伏在發明工坊里的工作台上,攤開巨幅的工程圖紙,盯著空白的紙面,嗯嗯嗯嗯嗯地好像吃了一口鹽似的擺出一副愁苦表情,隨後"喀哩"地將鋼筆尖壓到紙上.慢慢地劃出一條線來.
誰來打擾這項工作都不行.
至今為止,同樣的工作不知道已經在工坊重複了多少次.無論是在工坊的一角蜷縮成一團的史托卡,站在牆邊待機中的天刹,還是面朝職人街道在看書中的拉菲,都不會發出聲音去干擾.
打擾是不行的.
大家都凝神等待著.直到娜諾卡研制出新發明的制作方法——設計藍圖為止.
直到聽到"嗯,完成啦!"這樣一句不輸給萬里晴空的明媚的宣言.
但是現在,娜諾卡卻戴著小圓眼鏡一聲不吭.這樣下去不行.
小圓眼鏡——是一種裝有牛奶瓶底那麼厚鏡片的眼鏡.因為鏡片上隱約浮現出圓環形的紋路來,由此得名.常被看作是土氣的代名詞.
土氣也沒有什麼關系.
這是娜諾卡在進行新發明的開發時,偶爾會拿出來用的道具.
娜諾卡操縱著萬能圓規和鋼筆在工程紙上咯吱咯吱地移動著.但是,實際上工作進行得並不順利,多年陪伴在娜諾卡身邊的史托卡很快察覺到了這一點.天刹似乎也同樣察覺到了,用只有史托卡聽得到的音量"……嘎"地發出不安的聲音.
雖然小小的身體里寄宿著快要滿溢出來的才華,但是娜諾卡的工作並不像變魔術那樣華麗.尤其是開發的初期階段,一個勁兒地思考,一個勁兒地動手嘗試,只是這樣不斷重複.
史托卡沉重地站起身來.拉菲也以投出達觀的眼神好像在說:這是你的職責哦.
不說也知道.史托卡走近一心一意奮筆疾書的娜諾卡的身邊.
一直通宵持續到現在.娜諾卡已經好幾天沒有換衣服了.
"喂,稍稍先休息一下比較好哦."
"嗯,再做一會兒."
她用十分清脆的,卻又很是平坦的聲音回答道.她把精神大部分集中在新發明的研究上面,似乎只是用腦細胞剩下的一絲余力驅使嘴巴作出的回答.
"不行.這種狀態是搞不出好的發明來的."
"嗯,再做一會兒."
娜諾卡像機器人似的回答道.病入膏肓了.史托卡稍稍伸長脖子看了看娜諾卡手頭的工作.那是無數的數字與各種各樣的圖表和工程語言的集合體.她埋頭在工程紙上寫個不停,似乎是在設計某種裝置的圖紙.
但是在所有數據上面,都用鋼筆潦草地打上了叉叉.
"…………"
"嗯,再做一會兒."
蹭蹭.
史托卡用頭上的鬃毛以絕妙的力度磨蹭娜諾卡的弱點之一——裸露的膝蓋內側.這是非常時候的緊急手段.——原諒他吧.
"咿呀?"
娜諾卡發出一聲驚叫,腳上失去力量坐倒在了工坊的地板上.
她保持著屁股著地的姿勢,傻愣愣地回頭看看近在眼前的史托卡.小圓眼鏡都滑了下來的呆樣.
"史托卡,什麼時候呆在那里的啊?啊,先等一下."
話才說一半,她突然俯身趴倒在地上,這次直接用筆在工坊的地面上寫了起來.但她馬上意識到這條思路也不對,用鋼筆的尾端抵在雙眉之間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也不對呢……",然後發自內心地吐出一口煩滿是惱的歎息.
史托卡不能忍了:"……真要命.流著普羅司托勒之血的人怎麼都這樣."
他用前足制止了又准備在地板上動筆的娜諾卡.娜諾卡不知道史托卡為什麼要阻止他,她抬起頭來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結果史托卡直接從娜諾卡的手里沒收了鋼筆和萬能圓規.
"適可而止吧,沒有狀態啦."
"不要,不繼續思考的話,那就一直弄不明白了啊."
"思考並不是壞事.……可一直連睡覺也沒有睡過."
"不要緊的哦.因為一點也不困啊."
"並不是困不困的問題."史托卡嚴肅地說,"持續睡眠不足的話,大腦工作的效率也會變得低下.現在的狀態是搞不出成果來的.另外,你到底在設計什麼東西?"
"……是立體影像投影裝置哦."
"……是為了上次的那個男孩子嗎?"
"嗯.但是,果然不行呢.全息影像,不行呢."
那天夜里,娜諾卡向一位男孩許下承諾.要為他制作一種發明把他那"去了很高很高的地方"的爸爸接回來.就娜諾卡的理解而言:很高的地方指的是天堂,男孩子的父親剛剛去世了.
"這種事情,即使是你,也沒轍的啦."
"但是,我不想食言啊."
她用藏在內心深處絕不妥協的語氣說道.
這個承諾是兩個月以前許下的.說不定那個男孩早都不記得這碼事了.即使如此,娜諾卡自從那天夜里接受委托以來一直在努力,她拒絕了其他委托工作,把空余的時間都用于思考兌現承諾的方法.
——從地上架起通向天國的梯子的方法.
"我沒事的.通宵什麼的也早就習慣啦."
"那也要有個限度.到此為止,再要亂來的話只有動用暴力讓你去躺著啦."
"不要嘛!"
娜諾卡咻地一下跳了起來.抓起放在工作台邊上的"炫彩沖擊杖",一步也不退讓,准備誓死不睡頑抗到底.然而,大概是因為站起來的時候一下子用力過猛,娜諾卡只感覺一陣眩暈,身體一晃一晃地搖搖欲墜.
史托卡用前足遮住眼睛.
"你到底在搞什麼啊?"
"搞,搞什麼……"
巨大的鐵錘呼啦呼啦地來回搖晃著,娜諾卡拼命地保持住身體的平衡.
這時,咔噠一聲,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拉菲"哦呀"地低聲歎道.
"娜～諾～卡,一起去泡個澡好不好啊★"
傳來了來訪者奈奈爽朗的聲音.
娜諾卡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要是就這樣昏過去的話,史托卡倒是不用操心了.
3
特利思提亞保健中心落成是上個月底的事.
娜諾卡作為設計者,都還沒有去過.
"(作為設計者卻沒去過)這可太奇怪了."
"是,是這樣嗎?"
奈奈的口氣很是堅決,娜諾卡感覺到一股威壓.
奈奈這口氣就像在說:沒有比這更完美的理由來邀娜諾卡啦.理直自然氣壯.自從上個月以來大家都很忙碌,包括娜諾卡在內的朋友和熟人都沒有去過保健中心.然而街頭巷尾早就傳開了關于這個豪華大浴場的風評.
所以.
"……要去看看嗎?和我一起去."
奈奈再次提出了自己的邀請,尤其強調了"一起去"的部分.
自從上上個月親眼目睹了娜諾卡和芙莉的接吻事件之後,奈奈突然變得超主動.不過當時一口氣喝完酒之後就喪失了那部分記憶的娜諾卡並沒有察覺到這一變化.
史托卡也支持奈奈的建議.
"機會正好.去吧.把一個星期份的髒東西全部都洗掉吧."
"不會吧.娜諾卡,已經一個星期沒有洗澡了嗎?"
"別,別亂說,史托卡!說奇怪的事情可不行哦!"
"是不是事實你自己不是最清楚不過嘛."
"嗚……"
"嘛……"
"我,我沒記錯的話三天前剛剛洗過的!"
"不會是在打瞌睡的時候,在夢里面洗的吧?"
"沒有那回事.對吧,天刹?"
娜諾卡直直地看向站在旁邊的天刹.在娜諾卡的記憶中應該是三天前洗過澡沒有錯.那麼不會撒謊的天刹肯定可以為自己作證.娜諾卡眼中充滿了期待.
史托卡和奈奈也看著天刹.
"…………"
天刹沉默著.三雙眼睛都等待著天刹的回答.
"…………"
要塞機動兵器的臉並沒有顯示表情的機能.
但是,還是從那張臉上看到了無法隱瞞的動搖.
一會兒之後,
"…………………………………………………………………………………………………………嘎嘎."
天刹短促地發出了小小的聲音.
沒有翻譯的必要,那長長的空白已經說明了所有的一切.
"哎哎——!?"
"呼呼.這不是正好嘛,娜諾卡.這就去大大的澡堂出出汗吧☆"
奈奈順著話題說下去,娜諾卡溫順地小聲回應道:"……嗯,說得是."到這里事情已經算差不多敲定了.
慢慢地把身體浸入澡堂之中的話就能消除疲勞,腦袋也會放松下來,回來之後瞌睡蟲也會爬上來的吧.這樣打算的史托卡麻利地做好了准備工作.
娜諾卡接過澡堂用具的全套裝備,對一直心中滿懷歉意地看著她的天刹傳達道(娜諾卡看穿了天刹的心思):"沒事了,不是天刹的錯喲."然後,像漂在海上似的踩著軟綿綿的的腳步,在奈奈的攙扶下走出了工坊.奈奈用了一萬個小心,與娜諾卡手捥著手走了出去.
目送著兩人離開的史托卡沒有忘記再加一層保險.
4
所謂泡澡,果然澡堂越大才越是爽快.
這才是所謂的大浴場.
"嗯——,真寬敞哪."
娜諾卡把頭靠在保健中心大浴場的浴池邊上,把自己嬌小的身體浸泡在浴池之中,仰面朝天躺著,額頭上放上一塊疊好的毛巾.適度的輕飄飄的感覺包圍了她的整個身體,稍稍有些熱的溫度一直滲入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果然要做一下"呼","哈"之類的深呼吸才爽快.
"哇————"地長出一口氣.芙莉在浴池的中央叉著手站立起來.
全部由大理石砌成的牆壁和地面以及半圓形的屋頂嗡嗡地傳回她的聲音.她得意地微笑起來,一副滿意愉悅的表情,隨後彎下腰"撲通"一聲,把直到肩膀的大部分身體浸到水里,用腳一蹬浴池的底部,咻咻地游到娜諾卡的近前.
澡堂的深度當然只有到大腿中部而已,但是其面積完全達到了作為游泳池使用的標准.澡堂是類似留那特神殿的厚重的建築樣式.被好幾根圓柱支撐起來的天井,密密麻麻地畫著精致的天使圖案.
來到娜諾卡身邊的芙莉,背靠在浴池邊緣的斜面上,切換成半身浴的姿勢.
"我還是第一次來到這麼大的澡堂里呢."她全然不加掩飾地把曼妙的身材展示出來,"在帝都,不會都是這種大排場吧?果然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哪."
"沒有這回事."
奈奈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突然插到了兩人之間.
"即使是帝都,像這樣的浴場也是鳳毛麟角."
她以誇獎娜諾卡的偉業的語氣說道,然而那雙眼睛卻盯著芙莉,好像在質問對方"為什麼,你也會在這里?".只是一個偶然.在娜諾卡和奈奈走去保健中心的途中不期而遇,然後便想當然地同行了.
像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偶然的相遇,感覺到命運弄人的奈奈心情很複雜.而且,芙莉最近與娜諾卡一起行動的時候,也不再總是強詞奪理了.
芙莉改變了.只是娜諾卡好像還沒有覺察到.
——可不能輸給人家.
"娜諾卡."
奈奈說著,撲通一聲把直到胸部為止的身體浸入浴池之中,像海草似地放松全身任由身體浮在水上.由于長期呆在工坊里的原因,娜諾卡連皮膚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澤,好在現在她的皮膚已經微微轉成櫻紅色,總算恢複了一些血氣.
"什麼?"娜諾卡回應道.
奈奈莞爾一笑."過一會兒能借用一下沐浴露嗎?我自己的忘記帶啦."
"嗯,可以啊."
滿臉洋溢著興奮的奈奈讓身體進一步地沉下去,直到鼻子都沉入了水面下咕嚕咕嚕地吹起了水泡.
娜諾卡有些奇怪地看著這樣的奈奈.注意到娜諾卡的視線的奈奈,變得更加更加的興奮,臉上不由自主地浮出的笑容.像是喉嚨頭被人撓癢的小貓咪一樣的表情.
——和娜諾卡一起洗澡.和娜諾卡被同樣的味道所包裹——
"幸福!"
因為奈奈的這句低語是在水中說的,夾雜著咕嚕咕嚕的氣泡聲別人聽不清.
"……還有你."
從水中探出頭來的奈奈低聲嘀咕.呼地一下轉向背後.
"…………呼呼."
"……為什麼你也會在這里?"奈奈碎碎念一般地追問道,"沒有泡澡的必要吧.明明都不會出汗的."
與三人保持一定的距離,拉菲很享受地泡在水里.本來今天奈奈特意把整個場子都包下來.結果不只是芙莉,連拉菲也跟了來,奈奈當然無法接受.
"可不是沒有必要."拉菲給出了清晰的回答,"我的身體也是有一點點的新陳代謝的哦."
看你怎麼解釋:奈奈心里這樣想.
別的先不說,光是拉菲的身材該突的地方突,該收的地方收.光是這個就已經讓奈奈羨慕不已了.
"而且……"
面對一本正經的拉菲,奈奈側過頭冒出一個"?".
"受史托卡所托.萬一娜諾卡有什麼不測,作為護衛……"
"這種地方不需要什麼護衛."奈奈猛地說道.
"呼呼……是這樣嗎?"
拉菲巧妙地回避了正面的回答,饒有意味地呵呵笑著.奈奈"唧"地緊緊盯住拉菲.雖然奈奈的威嚇震懾力為零,不過拉菲依然把視線從奈奈這邊移開,望向只被四個人占有的巨大的浴場.
無論什麼時候,拉菲的側臉都神秘地透著一絲哀傷之情,奈奈在一瞬間好像被對方給吸過去了一樣.她慌張地"不行不行"地提醒自己說道:我可是已經下決心把身心都獻給娜諾卡的人啊!
"——這個啊."
沒有注意奈奈和拉菲的對話,娜諾卡正在向芙莉說明什麼.
"從海底溫泉抽上來的水源,再配入許多的藥草,大大地提高了療效哦."
"原來如此.啊,疲勞一掃而空啊——呼～～～"
芙莉學著娜諾卡的姿勢躺在水里,吐出一口十分享受的氣息來.她紫色的長發在水中飄蕩,一直飄到旁邊的娜諾卡的手臂邊.娜諾卡換了個姿勢,起身坐到浴池的台階上,一副佩服的表情看著芙莉的胴體.
該說,露出的表情就像是在觀察研究對象似的認真神態.
"……干,干什麼?"
注意到娜諾卡的視線的芙莉臉上突然泛起一陣紅.
雖然同是女生,被目不轉睛地直愣愣盯著也是會害羞的.
"別死盯著看.H!"
"只是覺得這身材好棒啊."娜諾卡發自內心地感動地說,"真是,秀色可餐哪."
"……討厭的誇獎方法.好色的大叔才說這種話."
芙莉以一副嘴里嚼苦瓜的表情低聲嘀咕著,一下子站了起來.
水花隨之泛起,娜諾卡的臉上也被水花濺到.芙莉抬起纖細的腿兒踏上台階從浴池里出來道:"我去沖個頭."緊接著芙莉之後,"那麼,我也去.":娜諾卡說著也站了起來.
"啊,啊,我也去!"
奈奈也慌張地緊跟在娜諾卡之後.
"那麼我也去吧."
最後,連拉菲也從浴池里出來了.
…………
芙莉看著跟在自己身後長長的隊伍,心情複雜.
怎麼感覺像是帶著孩子們來洗澡的母親似的.
5
浴場自然是越大越好.
這是有他的道理的.有很寬闊的空間,就可以悠閑而閑適徜徉其中,這是理所當然的.而且不只如此.最重要的是負離子.當給予水沖擊時,水分子中帶電的負離子就會被分解出來——對身體有很大的好處.這是只有在擁有寬大的空間和高高的天井的大浴場才會附帶的效果,而且長久不會消失.
這也便是娜諾卡堅持要建造大型浴場的理由所在.
不過,在現在這個時刻,這個偉大的話題還是先丟到宇宙的盡頭去吧.
回到正題.
"娜諾卡.我可以和你一起洗嗎?"
"哎,倒是沒有關系."
奈奈現在的心情比登天還美.
大浴場的淋浴區,有著不輸給浴池的寬敞度.沿著牆壁表面裝有成排的水龍頭和噴淋頭.娜諾卡她們十分地享受包場的暢快.芙莉在娜諾卡的旁邊坐下來,先從頭開始沖淋起來.
拉菲在奈奈的旁邊,手里拿著塑料澡盆,饒有興味在看著印在上面的青蛙圖案.……"不可思議.這是為什麼,感覺到心被完全吸引住了."她這樣低聲說道.
這是理所當然的.這只青蛙可是全世界喜歡泡澡的人的偶像.
"啊,拉菲好像對塑料澡盆很有興趣的樣子呢."
"這麼說起來和娜諾卡真是有點像呢."
"……這話說得,好微妙……"
"無論是誰,都有被其魅力所吸引的可能性存在."拉菲眨著一雙透明的眼睛看著娜諾卡說道.
預料之外地被言語之間流露出來的感情所誇獎,娜諾卡貌似困擾似的回應道:"啊哈哈,謝謝……"
奈奈從帶來的沐浴用品中,拿出了用最高級材料特制的搓澡海棉.
那邊娜諾和拉菲在進行的對話,奈奈並沒有注意到.她壓下裝有沐浴露容器的開關,用海棉接住流出來的沐浴露.
"娜諾卡."
"嗯?"
"請讓我先幫你擦一擦吧."
"好啊.來吧."
娜諾卡站起身來,舉起兩條手臂等著奈奈.
"那麼,我就不客氣啦……"
"別這麼說,奈奈太客氣啦.那麼,我這邊也拜托嘍."
奈奈嘩啦嘩啦地揉搓著海棉弄出泡沫,從娜諾卡的肩膀開始.
……撲通撲通.
從娜諾卡的肩膀開始,然後是兩條手臂,脖子,胸前,腹部依次擦洗過去.
全身都被泡沫包圍住了,娜諾卡因為奈奈手上小心翼翼的動作而感覺到癢癢的.
"……那個,奈奈.好癢哦～～"娜諾卡說著扭動起身體.
奈奈嘴上說:"但是,難得的機會可不能漏洗了任何一個角落."手上並沒有停下來.
"咿呀","嗚哇"面對不時發出這類聲音的娜諾卡,奈奈心里在想(KISS已經被芙莉先搶走了,這一次我一定……)這樣想著,理性似乎已經飄向遠方了.
正當她背後拉菲的眼睛"刷"地閃出光來.
"好啊——讓你也嘗嘗★"
"哎?哇,咿呀!"
娜諾卡從奈奈的手里奪過海棉轉守為攻.
"慢著,娜,娜諾卡.不要……咿呀,咿呀呀呀."
與其說娜諾卡的手法是在幫忙擦洗,感覺更像是在抓別人的癢癢肉.
奈奈發出似乎很痛苦的笑聲,似乎想要逃脫.但是,娜諾卡不讓她逃.兩個人都被裹在無數的泡沫之中.
嘩啦地一聲:芙莉沖掉洗發水的泡沫,挽起濕漉漉的頭發,這才看著互相嬉戲的兩人.……他一時之間完全呆住了.
"……你們兩個,搞什麼飛機啊?"
"奈奈!"
"在,娜諾卡!"
娜諾卡和奈奈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心有靈犀般地同時說道.
"上!"
兩人飛身撲向芙莉.
"咦?"
"啊哈哈,這次輪到芙莉啦."
"把娜諾卡叫作'笨蛋’這件事,不可原諒★"
"等,等一下,你們兩個!喂,喂喂!"
雖然芙莉盡力抵抗,然而雙拳難敵四手.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咿呀,給我住手啊娜諾卡,咿呀呀!喂,不要弄啦————!!"
泡沫地獄.
撓癢攻擊一直持續,直到芙莉徹底放棄抵抗為止.
就像看到了十分有趣的事物一樣,拉菲保持一定的距離遠遠看著三人.把寫有"ケAリン"(譯注:因為日本許多塑料澡盆上印有ケロリン制藥的廣告,所以有時以此代指澡盆)字樣的塑料澡盆當作帽子扣在頭上,手扶在下巴上做出偵探似的姿勢像在思考什麼.最後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澡堂里也有這樣親骨肉一般的感情存在呢.娜諾卡又讓我長了見識了."
"有完沒完————————!!"
芙莉的聲音在空中回蕩.
6
洗澡真是不可思議.
完全被泡沫包圍了,然後,清清爽爽地洗乾淨身體和頭.
娜諾卡她們再一次回到了浴場里,在浴池里面伸展放松手腳.
雖然自己沒有覺察到,但其實身體的各個部分已經十分地酸痛疲憊了.甚至可以說是由于過度疲勞而咔咔作響了,不只是身體.還有腦袋,還有精神.
對,還有心.
現在的感覺就像堆積在身體里的沉澱物都從身體里排放了出來,溶解到了水中.
泡澡真是不可思議.
這個世上最初想到泡澡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最早創造了溫泉的那個人,最早創造了大浴場的那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這些人肯定完全沒有考慮過成分啊療效啊負離子之類的這些東西.
"泡澡真是不可思議——"
"怎麼啦?娜諾卡."
旁邊的奈奈隔著嘩啦嘩啦的水聲聽到了娜諾卡的感歎聲.
"嗯."
"?"
"……謝謝奈奈.現在心里和身體都干乾淨淨了哦."
"這真是太好了哇☆"
奈奈浮現出幸福之至的笑容.
娜諾卡伸手把枕在頭上的毛巾取過來.看著奈奈問道:"你知道制作水母的方法嗎?"
奈奈咻地歪過頭來看著娜諾卡.
"那看著哦——",娜諾卡說著,把毛巾浸到了水里.
毛巾在空中展開,軟軟地落到水面上.由于浸濕的毛巾與水面之間夾著空氣而產生氣泡.娜諾卡像是不想讓這些氣泡跑掉似的,把毛巾的四端一齊浸入水中.然後把毛巾的一端和另一端撚到一起做成袋子的形狀把空氣包在里面.
"看,毛巾水母."
"哇★是水母耶～～～"
奈奈發出感歎的聲音.
"水中的掃晴娘(譯者:日本一種掛起來預測天氣的小布偶,形似水母)"——這樣稱呼它也很貼切,那的確很像一只水母.是用水分堵塞毛巾纖維的間隙從而使之成型的一種技巧.這種程度並不算是十分罕見的,但是奈奈長大到現在卻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直率地露出吃驚的神色.
"我也能做到嗎……?"
"當然.那麼——"
"嘿!"
突然,一雙手從娜諾卡的背後伸了過來,一把抓住水母的頭.
咻地一下,從纖維的間隙之中冒出細細的氣泡,水母眼看著慢慢地癟了下去.將好不容易制作出來的水母送上西天的是芙莉的雙手.芙莉就那樣緊緊地貼在娜諾卡的背後,從後面用兩只手捏住娜諾卡的臉蛋.
芙莉就像在揉生面粉一樣,呣扭呣扭地向左右拉扯娜諾卡的臉.
"哇哇哇哇,芙莉?"
"在大澡堂里,把毛巾放到浴池里是禁止的.這可是鐵的戒律哦."
"為什麼要禁止呢?"
奈奈擺出一副認真的表情追問道.一副不了解平民百姓風俗的表情.
"無論如何也要禁止."
"所以問你為什麼啊?"
"第一,不要忘記熱水洗澡.第二,不要把毛巾浸入浴池.第三,不要全身濕漉漉地走進更衣間.在大澡堂里破壞這三條規矩可是會發生恐怖的事情的……非常非常恐怖的事情哦."
"恐,恐怖的事情是指?"奈奈聽完,背脊上突然呼地傳來一陣涼意.
芙莉松開雙手,放開了娜諾卡的臉蛋.
"呼咚"一下,娜諾卡被拉長的臉蛋以極好的彈力回複到了原來的樣子.娜諾卡揉著自己可憐的臉蛋.
"對,光是用嘴說都是好恐怖的事——,哦."
芙莉用一句曖昧不清的話作為回答,轉身背向奈奈,又玩起娜諾卡的臉來.成功地嚇住奈奈了,她好像是報了剛才的被撓癢的一箭之仇而高興起來,心情也好起來了,她不由哼起了小調.
"★啊啊～抬起頭來眺望那～大海喲～."
用鼻息哼出的曲調再配上顫音,唱得有模有樣的.
"★今夜喲～港口喲～特利思提亞的港口喲～"
她這樣唱著,海之歌.
娜諾卡和奈奈互換看了看對方.
芙莉唱著完全不是十五歲的年齡能夠唱好的歌.
——她是音癡.
"這,這稍微有點過頭了吧."
"……嗯.就像是聽到了不能聽的東西呢."
悄悄地交換了意見之後,兩人匆匆忙忙地和芙莉拉開距離,跑到本來就在比較遠的地方泡澡的拉菲那邊去了.拉菲側耳傾聽著芙莉的歌聲,然後這樣說道:"……不錯的歌聲呢.一直傳到了身為人造人的吾之心中了呢."
娜諾卡和奈奈再一次互換看了看對方.
7
"……娜諾卡."
"什麼?"
"今天啊,實際上是史托卡拜托我來拉你出來泡澡的."
"哎……?"
奈奈用說出秘密真相才用到的細細的聲音說道.
現在,兩人正親密地並排倚靠在澡堂邊沿.
"是這樣的.'娜諾卡老勉強自己做事,沒有意識到該歇會兒了,如果是朋友的邀請的話,她也不怎麼好意思拒絕吧’:史托卡這樣對我說.昨晚他特意跑到'翰伯頓’來拜托我的."
娜諾卡把鼻子浸到水里咕嘟咕嘟地吹起泡泡.
沒有想到史托卡原來已經擔心到了這種程度.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天刹也一定……然後,大概拉菲也……娜諾卡把目光投向拉菲.雖然讀不出她的內心,但是得到了暖融融的笑容作為回應.
娜諾卡坐回原來的位置.
"……回去了以後不去道歉可不行."
"沒有這個必要."
拉菲以潛藏著確信的聲音說道.
"娜諾卡一旦埋頭于什麼東西之中就會看不到周圍的一切,這一點他們都心知肚明.正因為這樣的你,才能夠把許多不可能的事變為可能.他們不但完全了解這些,還以自己是你的搭檔而感到自豪."
拉菲一如既往地以淡淡的語氣說道.
但是,這番話卻說得很有份量,包含著直率的贊揚和綿綿的溫情.
"嗯."
娜諾卡用力地答應道.
"說得對.不是對不起,而應該是謝謝."
"呵呵……"
輕輕笑著陪在娜諾卡身邊的奈奈突然"啪"地伸出雙手在眼前合十.
"對啦,下個月,這座島上的游樂園不就快要造好了嘛."
特利思提亞的產業複興計劃進展極為順利,此時的娜諾卡已經把發展的重點放到了旅游觀光方面.保健中心便是新項目的其中之一,現在奈奈提到的游樂園也是其中之一.
整個游樂園——從大大小小的游園節目,到每一處游樂設施的細節——全都是由娜諾卡一手設計的.因為特利思提亞是一座島,土地資源並不豐富.所以,娜諾卡花了許多心思來平衡游樂設施的充實度與土地利用率.
所有的一切,到下個月便宣告完成了.
"邀上史托卡和天刹,大家一起去玩怎麼樣啊?"
"……嗯."
真是個好主意.
雖然腦子里還沒有醞釀出達成與那個男孩的約定的方法,但是,除此之外的事情都進行地十分順利.偶爾地進行一次慰勞會之類的活動也不錯.史托卡和天刹比娜諾卡更少離開工坊,恐怕因為他們不是真人而是E科技制單位這才沒事的吧,果然一直那樣是會寂寞的吧.
不過史托卡好像說過"對小孩子玩耍的地方沒有興趣"之類的話.
"試著邀請看看吧.我絕對不會讓它有異議的."
"好☆"
游樂園.
旋轉木馬.
過山車.
幽靈鬼屋.
ETC.
ETC.
ETC……
娜諾卡的頭腦里,不斷地湧出直到細節都設想完備的設計圖來.無論哪個都是滿含精華的力作.
"————啊."
突然靈光一閃,娜諾卡"嘩啦"一跳,從水里站了起來.
8
泡澡真是不可思議.
要是在工坊,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的創意——就是這個!
娜諾卡急急忙忙地換好制服飛也似的跑出了保健中心.
制作通向天國的階梯,即使是神也勉為其難.
立體影像投影,那不過是虛幻的海市蜃樓.騙人的東西.是不行的.
……不做虛幻的東西,做出自己能夠做到的最大極限吧!
帶著那男孩上去吧.
天國.
很高很高的地方.
接近天空,非常非常地接近地天空.接近父親.
"摩天輪!!在游樂園建造摩天輪!!"
回到工坊的娜諾卡高聲地宣言道.她已經沒有迷惑.
泡澡真是不可思議.
泡澡真是棒極了.
謝謝你史托卡,從此以後要每兩天就去泡一次澡.
聽著娜諾卡充滿感激的感謝之辭,史托卡只是淡然地說.
"……每天都要洗.笨蛋."
他笑了.
不過手里握緊制圖鋼筆和萬能圓規伏案在工作台上的娜諾卡,已經看不到這笑容了——.
這樣就好了,大家都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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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明家喲,丟下工具跳進澡堂吧.——先哲到底有這樣說過,還是沒有這樣說過呢.
2
現在,娜諾卡正戴著"小圓眼鏡".
她右手握著制圖用的鋼筆,左手握著可自由伸縮彎曲的萬能規尺,伏在發明工坊里的工作台上,攤開巨幅的工程圖紙,盯著空白的紙面,嗯嗯嗯嗯嗯地好像吃了一口鹽似的擺出一副愁苦表情,隨後"喀哩"地將鋼筆尖壓到紙上.慢慢地劃出一條線來.
誰來打擾這項工作都不行.
至今為止,同樣的工作不知道已經在工坊重複了多少次.無論是在工坊的一角蜷縮成一團的史托卡,站在牆邊待機中的天刹,還是面朝職人街道在看書中的拉菲,都不會發出聲音去干擾.
打擾是不行的.
大家都凝神等待著.直到娜諾卡研制出新發明的制作方法——設計藍圖為止.
直到聽到"嗯,完成啦!"這樣一句不輸給萬里晴空的明媚的宣言.
但是現在,娜諾卡卻戴著小圓眼鏡一聲不吭.這樣下去不行.
小圓眼鏡——是一種裝有牛奶瓶底那麼厚鏡片的眼鏡.因為鏡片上隱約浮現出圓環形的紋路來,由此得名.常被看作是土氣的代名詞.
土氣也沒有什麼關系.
這是娜諾卡在進行新發明的開發時,偶爾會拿出來用的道具.
娜諾卡操縱著萬能圓規和鋼筆在工程紙上咯吱咯吱地移動著.但是,實際上工作進行得並不順利,多年陪伴在娜諾卡身邊的史托卡很快察覺到了這一點.天刹似乎也同樣察覺到了,用只有史托卡聽得到的音量"……嘎"地發出不安的聲音.
雖然小小的身體里寄宿著快要滿溢出來的才華,但是娜諾卡的工作並不像變魔術那樣華麗.尤其是開發的初期階段,一個勁兒地思考,一個勁兒地動手嘗試,只是這樣不斷重複.
史托卡沉重地站起身來.拉菲也以投出達觀的眼神好像在說:這是你的職責哦.
不說也知道.史托卡走近一心一意奮筆疾書的娜諾卡的身邊.
一直通宵持續到現在.娜諾卡已經好幾天沒有換衣服了.
"喂,稍稍先休息一下比較好哦."
"嗯,再做一會兒."
她用十分清脆的,卻又很是平坦的聲音回答道.她把精神大部分集中在新發明的研究上面,似乎只是用腦細胞剩下的一絲余力驅使嘴巴作出的回答.
"不行.這種狀態是搞不出好的發明來的."
"嗯,再做一會兒."
娜諾卡像機器人似的回答道.病入膏肓了.史托卡稍稍伸長脖子看了看娜諾卡手頭的工作.那是無數的數字與各種各樣的圖表和工程語言的集合體.她埋頭在工程紙上寫個不停,似乎是在設計某種裝置的圖紙.
但是在所有數據上面,都用鋼筆潦草地打上了叉叉.
"…………"
"嗯,再做一會兒."
蹭蹭.
史托卡用頭上的鬃毛以絕妙的力度磨蹭娜諾卡的弱點之一——裸露的膝蓋內側.這是非常時候的緊急手段.——原諒他吧.
"咿呀?"
娜諾卡發出一聲驚叫,腳上失去力量坐倒在了工坊的地板上.
她保持著屁股著地的姿勢,傻愣愣地回頭看看近在眼前的史托卡.小圓眼鏡都滑了下來的呆樣.
"史托卡,什麼時候呆在那里的啊?啊,先等一下."
話才說一半,她突然俯身趴倒在地上,這次直接用筆在工坊的地面上寫了起來.但她馬上意識到這條思路也不對,用鋼筆的尾端抵在雙眉之間自言自語地說道"這也不對呢……",然後發自內心地吐出一口煩滿是惱的歎息.
史托卡不能忍了:"……真要命.流著普羅司托勒之血的人怎麼都這樣."
他用前足制止了又准備在地板上動筆的娜諾卡.娜諾卡不知道史托卡為什麼要阻止他,她抬起頭來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結果史托卡直接從娜諾卡的手里沒收了鋼筆和萬能圓規.
"適可而止吧,沒有狀態啦."
"不要,不繼續思考的話,那就一直弄不明白了啊."
"思考並不是壞事.……可一直連睡覺也沒有睡過."
"不要緊的哦.因為一點也不困啊."
"並不是困不困的問題."史托卡嚴肅地說,"持續睡眠不足的話,大腦工作的效率也會變得低下.現在的狀態是搞不出成果來的.另外,你到底在設計什麼東西?"
"……是立體影像投影裝置哦."
"……是為了上次的那個男孩子嗎?"
"嗯.但是,果然不行呢.全息影像,不行呢."
那天夜里,娜諾卡向一位男孩許下承諾.要為他制作一種發明把他那"去了很高很高的地方"的爸爸接回來.就娜諾卡的理解而言:很高的地方指的是天堂,男孩子的父親剛剛去世了.
"這種事情,即使是你,也沒轍的啦."
"但是,我不想食言啊."
她用藏在內心深處絕不妥協的語氣說道.
這個承諾是兩個月以前許下的.說不定那個男孩早都不記得這碼事了.即使如此,娜諾卡自從那天夜里接受委托以來一直在努力,她拒絕了其他委托工作,把空余的時間都用于思考兌現承諾的方法.
——從地上架起通向天國的梯子的方法.
"我沒事的.通宵什麼的也早就習慣啦."
"那也要有個限度.到此為止,再要亂來的話只有動用暴力讓你去躺著啦."
"不要嘛!"
娜諾卡咻地一下跳了起來.抓起放在工作台邊上的"炫彩沖擊杖",一步也不退讓,准備誓死不睡頑抗到底.然而,大概是因為站起來的時候一下子用力過猛,娜諾卡只感覺一陣眩暈,身體一晃一晃地搖搖欲墜.
史托卡用前足遮住眼睛.
"你到底在搞什麼啊?"
"搞,搞什麼……"
巨大的鐵錘呼啦呼啦地來回搖晃著,娜諾卡拼命地保持住身體的平衡.
這時,咔噠一聲,傳來了開門的聲音.拉菲"哦呀"地低聲歎道.
"娜～諾～卡,一起去泡個澡好不好啊★"
傳來了來訪者奈奈爽朗的聲音.
娜諾卡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要是就這樣昏過去的話,史托卡倒是不用操心了.
3
特利思提亞保健中心落成是上個月底的事.
娜諾卡作為設計者,都還沒有去過.
"(作為設計者卻沒去過)這可太奇怪了."
"是,是這樣嗎?"
奈奈的口氣很是堅決,娜諾卡感覺到一股威壓.
奈奈這口氣就像在說:沒有比這更完美的理由來邀娜諾卡啦.理直自然氣壯.自從上個月以來大家都很忙碌,包括娜諾卡在內的朋友和熟人都沒有去過保健中心.然而街頭巷尾早就傳開了關于這個豪華大浴場的風評.
所以.
"……要去看看嗎?和我一起去."
奈奈再次提出了自己的邀請,尤其強調了"一起去"的部分.
自從上上個月親眼目睹了娜諾卡和芙莉的接吻事件之後,奈奈突然變得超主動.不過當時一口氣喝完酒之後就喪失了那部分記憶的娜諾卡並沒有察覺到這一變化.
史托卡也支持奈奈的建議.
"機會正好.去吧.把一個星期份的髒東西全部都洗掉吧."
"不會吧.娜諾卡,已經一個星期沒有洗澡了嗎?"
"別,別亂說,史托卡!說奇怪的事情可不行哦!"
"是不是事實你自己不是最清楚不過嘛."
"嗚……"
"嘛……"
"我,我沒記錯的話三天前剛剛洗過的!"
"不會是在打瞌睡的時候,在夢里面洗的吧?"
"沒有那回事.對吧,天刹?"
娜諾卡直直地看向站在旁邊的天刹.在娜諾卡的記憶中應該是三天前洗過澡沒有錯.那麼不會撒謊的天刹肯定可以為自己作證.娜諾卡眼中充滿了期待.
史托卡和奈奈也看著天刹.
"…………"
天刹沉默著.三雙眼睛都等待著天刹的回答.
"…………"
要塞機動兵器的臉並沒有顯示表情的機能.
但是,還是從那張臉上看到了無法隱瞞的動搖.
一會兒之後,
"…………………………………………………………………………………………………………嘎嘎."
天刹短促地發出了小小的聲音.
沒有翻譯的必要,那長長的空白已經說明了所有的一切.
"哎哎——!?"
"呼呼.這不是正好嘛,娜諾卡.這就去大大的澡堂出出汗吧☆"
奈奈順著話題說下去,娜諾卡溫順地小聲回應道:"……嗯,說得是."到這里事情已經算差不多敲定了.
慢慢地把身體浸入澡堂之中的話就能消除疲勞,腦袋也會放松下來,回來之後瞌睡蟲也會爬上來的吧.這樣打算的史托卡麻利地做好了准備工作.
娜諾卡接過澡堂用具的全套裝備,對一直心中滿懷歉意地看著她的天刹傳達道(娜諾卡看穿了天刹的心思):"沒事了,不是天刹的錯喲."然後,像漂在海上似的踩著軟綿綿的的腳步,在奈奈的攙扶下走出了工坊.奈奈用了一萬個小心,與娜諾卡手捥著手走了出去.
目送著兩人離開的史托卡沒有忘記再加一層保險.
4
所謂泡澡,果然澡堂越大才越是爽快.
這才是所謂的大浴場.
"嗯——,真寬敞哪."
娜諾卡把頭靠在保健中心大浴場的浴池邊上,把自己嬌小的身體浸泡在浴池之中,仰面朝天躺著,額頭上放上一塊疊好的毛巾.適度的輕飄飄的感覺包圍了她的整個身體,稍稍有些熱的溫度一直滲入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
果然要做一下"呼","哈"之類的深呼吸才爽快.
"哇————"地長出一口氣.芙莉在浴池的中央叉著手站立起來.
全部由大理石砌成的牆壁和地面以及半圓形的屋頂嗡嗡地傳回她的聲音.她得意地微笑起來,一副滿意愉悅的表情,隨後彎下腰"撲通"一聲,把直到肩膀的大部分身體浸到水里,用腳一蹬浴池的底部,咻咻地游到娜諾卡的近前.
澡堂的深度當然只有到大腿中部而已,但是其面積完全達到了作為游泳池使用的標准.澡堂是類似留那特神殿的厚重的建築樣式.被好幾根圓柱支撐起來的天井,密密麻麻地畫著精致的天使圖案.
來到娜諾卡身邊的芙莉,背靠在浴池邊緣的斜面上,切換成半身浴的姿勢.
"我還是第一次來到這麼大的澡堂里呢."她全然不加掩飾地把曼妙的身材展示出來,"在帝都,不會都是這種大排場吧?果然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哪."
"沒有這回事."
奈奈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突然插到了兩人之間.
"即使是帝都,像這樣的浴場也是鳳毛麟角."
她以誇獎娜諾卡的偉業的語氣說道,然而那雙眼睛卻盯著芙莉,好像在質問對方"為什麼,你也會在這里?".只是一個偶然.在娜諾卡和奈奈走去保健中心的途中不期而遇,然後便想當然地同行了.
像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偶然的相遇,感覺到命運弄人的奈奈心情很複雜.而且,芙莉最近與娜諾卡一起行動的時候,也不再總是強詞奪理了.
芙莉改變了.只是娜諾卡好像還沒有覺察到.
——可不能輸給人家.
"娜諾卡."
奈奈說著,撲通一聲把直到胸部為止的身體浸入浴池之中,像海草似地放松全身任由身體浮在水上.由于長期呆在工坊里的原因,娜諾卡連皮膚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澤,好在現在她的皮膚已經微微轉成櫻紅色,總算恢複了一些血氣.
"什麼?"娜諾卡回應道.
奈奈莞爾一笑."過一會兒能借用一下沐浴露嗎?我自己的忘記帶啦."
"嗯,可以啊."
滿臉洋溢著興奮的奈奈讓身體進一步地沉下去,直到鼻子都沉入了水面下咕嚕咕嚕地吹起了水泡.
娜諾卡有些奇怪地看著這樣的奈奈.注意到娜諾卡的視線的奈奈,變得更加更加的興奮,臉上不由自主地浮出的笑容.像是喉嚨頭被人撓癢的小貓咪一樣的表情.
——和娜諾卡一起洗澡.和娜諾卡被同樣的味道所包裹——
"幸福!"
因為奈奈的這句低語是在水中說的,夾雜著咕嚕咕嚕的氣泡聲別人聽不清.
"……還有你."
從水中探出頭來的奈奈低聲嘀咕.呼地一下轉向背後.
"…………呼呼."
"……為什麼你也會在這里?"奈奈碎碎念一般地追問道,"沒有泡澡的必要吧.明明都不會出汗的."
與三人保持一定的距離,拉菲很享受地泡在水里.本來今天奈奈特意把整個場子都包下來.結果不只是芙莉,連拉菲也跟了來,奈奈當然無法接受.
"可不是沒有必要."拉菲給出了清晰的回答,"我的身體也是有一點點的新陳代謝的哦."
看你怎麼解釋:奈奈心里這樣想.
別的先不說,光是拉菲的身材該突的地方突,該收的地方收.光是這個就已經讓奈奈羨慕不已了.
"而且……"
面對一本正經的拉菲,奈奈側過頭冒出一個"?".
"受史托卡所托.萬一娜諾卡有什麼不測,作為護衛……"
"這種地方不需要什麼護衛."奈奈猛地說道.
"呼呼……是這樣嗎?"
拉菲巧妙地回避了正面的回答,饒有意味地呵呵笑著.奈奈"唧"地緊緊盯住拉菲.雖然奈奈的威嚇震懾力為零,不過拉菲依然把視線從奈奈這邊移開,望向只被四個人占有的巨大的浴場.
無論什麼時候,拉菲的側臉都神秘地透著一絲哀傷之情,奈奈在一瞬間好像被對方給吸過去了一樣.她慌張地"不行不行"地提醒自己說道:我可是已經下決心把身心都獻給娜諾卡的人啊!
"——這個啊."
沒有注意奈奈和拉菲的對話,娜諾卡正在向芙莉說明什麼.
"從海底溫泉抽上來的水源,再配入許多的藥草,大大地提高了療效哦."
"原來如此.啊,疲勞一掃而空啊——呼～～～"
芙莉學著娜諾卡的姿勢躺在水里,吐出一口十分享受的氣息來.她紫色的長發在水中飄蕩,一直飄到旁邊的娜諾卡的手臂邊.娜諾卡換了個姿勢,起身坐到浴池的台階上,一副佩服的表情看著芙莉的胴體.
該說,露出的表情就像是在觀察研究對象似的認真神態.
"……干,干什麼?"
注意到娜諾卡的視線的芙莉臉上突然泛起一陣紅.
雖然同是女生,被目不轉睛地直愣愣盯著也是會害羞的.
"別死盯著看.H!"
"只是覺得這身材好棒啊."娜諾卡發自內心地感動地說,"真是,秀色可餐哪."
"……討厭的誇獎方法.好色的大叔才說這種話."
芙莉以一副嘴里嚼苦瓜的表情低聲嘀咕著,一下子站了起來.
水花隨之泛起,娜諾卡的臉上也被水花濺到.芙莉抬起纖細的腿兒踏上台階從浴池里出來道:"我去沖個頭."緊接著芙莉之後,"那麼,我也去.":娜諾卡說著也站了起來.
"啊,啊,我也去!"
奈奈也慌張地緊跟在娜諾卡之後.
"那麼我也去吧."
最後,連拉菲也從浴池里出來了.
…………
芙莉看著跟在自己身後長長的隊伍,心情複雜.
怎麼感覺像是帶著孩子們來洗澡的母親似的.
5
浴場自然是越大越好.
這是有他的道理的.有很寬闊的空間,就可以悠閑而閑適徜徉其中,這是理所當然的.而且不只如此.最重要的是負離子.當給予水沖擊時,水分子中帶電的負離子就會被分解出來——對身體有很大的好處.這是只有在擁有寬大的空間和高高的天井的大浴場才會附帶的效果,而且長久不會消失.
這也便是娜諾卡堅持要建造大型浴場的理由所在.
不過,在現在這個時刻,這個偉大的話題還是先丟到宇宙的盡頭去吧.
回到正題.
"娜諾卡.我可以和你一起洗嗎?"
"哎,倒是沒有關系."
奈奈現在的心情比登天還美.
大浴場的淋浴區,有著不輸給浴池的寬敞度.沿著牆壁表面裝有成排的水龍頭和噴淋頭.娜諾卡她們十分地享受包場的暢快.芙莉在娜諾卡的旁邊坐下來,先從頭開始沖淋起來.
拉菲在奈奈的旁邊,手里拿著塑料澡盆,饒有興味在看著印在上面的青蛙圖案.……"不可思議.這是為什麼,感覺到心被完全吸引住了."她這樣低聲說道.
這是理所當然的.這只青蛙可是全世界喜歡泡澡的人的偶像.
"啊,拉菲好像對塑料澡盆很有興趣的樣子呢."
"這麼說起來和娜諾卡真是有點像呢."
"……這話說得,好微妙……"
"無論是誰,都有被其魅力所吸引的可能性存在."拉菲眨著一雙透明的眼睛看著娜諾卡說道.
預料之外地被言語之間流露出來的感情所誇獎,娜諾卡貌似困擾似的回應道:"啊哈哈,謝謝……"
奈奈從帶來的沐浴用品中,拿出了用最高級材料特制的搓澡海棉.
那邊娜諾和拉菲在進行的對話,奈奈並沒有注意到.她壓下裝有沐浴露容器的開關,用海棉接住流出來的沐浴露.
"娜諾卡."
"嗯?"
"請讓我先幫你擦一擦吧."
"好啊.來吧."
娜諾卡站起身來,舉起兩條手臂等著奈奈.
"那麼,我就不客氣啦……"
"別這麼說,奈奈太客氣啦.那麼,我這邊也拜托嘍."
奈奈嘩啦嘩啦地揉搓著海棉弄出泡沫,從娜諾卡的肩膀開始.
……撲通撲通.
從娜諾卡的肩膀開始,然後是兩條手臂,脖子,胸前,腹部依次擦洗過去.
全身都被泡沫包圍住了,娜諾卡因為奈奈手上小心翼翼的動作而感覺到癢癢的.
"……那個,奈奈.好癢哦～～"娜諾卡說著扭動起身體.
奈奈嘴上說:"但是,難得的機會可不能漏洗了任何一個角落."手上並沒有停下來.
"咿呀","嗚哇"面對不時發出這類聲音的娜諾卡,奈奈心里在想(KISS已經被芙莉先搶走了,這一次我一定……)這樣想著,理性似乎已經飄向遠方了.
正當她背後拉菲的眼睛"刷"地閃出光來.
"好啊——讓你也嘗嘗★"
"哎?哇,咿呀!"
娜諾卡從奈奈的手里奪過海棉轉守為攻.
"慢著,娜,娜諾卡.不要……咿呀,咿呀呀呀."
與其說娜諾卡的手法是在幫忙擦洗,感覺更像是在抓別人的癢癢肉.
奈奈發出似乎很痛苦的笑聲,似乎想要逃脫.但是,娜諾卡不讓她逃.兩個人都被裹在無數的泡沫之中.
嘩啦地一聲:芙莉沖掉洗發水的泡沫,挽起濕漉漉的頭發,這才看著互相嬉戲的兩人.……他一時之間完全呆住了.
"……你們兩個,搞什麼飛機啊?"
"奈奈!"
"在,娜諾卡!"
娜諾卡和奈奈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心有靈犀般地同時說道.
"上!"
兩人飛身撲向芙莉.
"咦?"
"啊哈哈,這次輪到芙莉啦."
"把娜諾卡叫作'笨蛋’這件事,不可原諒★"
"等,等一下,你們兩個!喂,喂喂!"
雖然芙莉盡力抵抗,然而雙拳難敵四手.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咿呀,給我住手啊娜諾卡,咿呀呀!喂,不要弄啦————!!"
泡沫地獄.
撓癢攻擊一直持續,直到芙莉徹底放棄抵抗為止.
就像看到了十分有趣的事物一樣,拉菲保持一定的距離遠遠看著三人.把寫有"ケAリン"(譯注:因為日本許多塑料澡盆上印有ケロリン制藥的廣告,所以有時以此代指澡盆)字樣的塑料澡盆當作帽子扣在頭上,手扶在下巴上做出偵探似的姿勢像在思考什麼.最後點頭輕輕地"嗯"了一聲.
"澡堂里也有這樣親骨肉一般的感情存在呢.娜諾卡又讓我長了見識了."
"有完沒完————————!!"
芙莉的聲音在空中回蕩.
6
洗澡真是不可思議.
完全被泡沫包圍了,然後,清清爽爽地洗乾淨身體和頭.
娜諾卡她們再一次回到了浴場里,在浴池里面伸展放松手腳.
雖然自己沒有覺察到,但其實身體的各個部分已經十分地酸痛疲憊了.甚至可以說是由于過度疲勞而咔咔作響了,不只是身體.還有腦袋,還有精神.
對,還有心.
現在的感覺就像堆積在身體里的沉澱物都從身體里排放了出來,溶解到了水中.
泡澡真是不可思議.
這個世上最初想到泡澡的是個什麼樣的人呢.最早創造了溫泉的那個人,最早創造了大浴場的那個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呢.這些人肯定完全沒有考慮過成分啊療效啊負離子之類的這些東西.
"泡澡真是不可思議——"
"怎麼啦?娜諾卡."
旁邊的奈奈隔著嘩啦嘩啦的水聲聽到了娜諾卡的感歎聲.
"嗯."
"?"
"……謝謝奈奈.現在心里和身體都干乾淨淨了哦."
"這真是太好了哇☆"
奈奈浮現出幸福之至的笑容.
娜諾卡伸手把枕在頭上的毛巾取過來.看著奈奈問道:"你知道制作水母的方法嗎?"
奈奈咻地歪過頭來看著娜諾卡.
"那看著哦——",娜諾卡說著,把毛巾浸到了水里.
毛巾在空中展開,軟軟地落到水面上.由于浸濕的毛巾與水面之間夾著空氣而產生氣泡.娜諾卡像是不想讓這些氣泡跑掉似的,把毛巾的四端一齊浸入水中.然後把毛巾的一端和另一端撚到一起做成袋子的形狀把空氣包在里面.
"看,毛巾水母."
"哇★是水母耶～～～"
奈奈發出感歎的聲音.
"水中的掃晴娘(譯者:日本一種掛起來預測天氣的小布偶,形似水母)"——這樣稱呼它也很貼切,那的確很像一只水母.是用水分堵塞毛巾纖維的間隙從而使之成型的一種技巧.這種程度並不算是十分罕見的,但是奈奈長大到現在卻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直率地露出吃驚的神色.
"我也能做到嗎……?"
"當然.那麼——"
"嘿!"
突然,一雙手從娜諾卡的背後伸了過來,一把抓住水母的頭.
咻地一下,從纖維的間隙之中冒出細細的氣泡,水母眼看著慢慢地癟了下去.將好不容易制作出來的水母送上西天的是芙莉的雙手.芙莉就那樣緊緊地貼在娜諾卡的背後,從後面用兩只手捏住娜諾卡的臉蛋.
芙莉就像在揉生面粉一樣,呣扭呣扭地向左右拉扯娜諾卡的臉.
"哇哇哇哇,芙莉?"
"在大澡堂里,把毛巾放到浴池里是禁止的.這可是鐵的戒律哦."
"為什麼要禁止呢?"
奈奈擺出一副認真的表情追問道.一副不了解平民百姓風俗的表情.
"無論如何也要禁止."
"所以問你為什麼啊?"
"第一,不要忘記熱水洗澡.第二,不要把毛巾浸入浴池.第三,不要全身濕漉漉地走進更衣間.在大澡堂里破壞這三條規矩可是會發生恐怖的事情的……非常非常恐怖的事情哦."
"恐,恐怖的事情是指?"奈奈聽完,背脊上突然呼地傳來一陣涼意.
芙莉松開雙手,放開了娜諾卡的臉蛋.
"呼咚"一下,娜諾卡被拉長的臉蛋以極好的彈力回複到了原來的樣子.娜諾卡揉著自己可憐的臉蛋.
"對,光是用嘴說都是好恐怖的事——,哦."
芙莉用一句曖昧不清的話作為回答,轉身背向奈奈,又玩起娜諾卡的臉來.成功地嚇住奈奈了,她好像是報了剛才的被撓癢的一箭之仇而高興起來,心情也好起來了,她不由哼起了小調.
"★啊啊～抬起頭來眺望那～大海喲～."
用鼻息哼出的曲調再配上顫音,唱得有模有樣的.
"★今夜喲～港口喲～特利思提亞的港口喲～"
她這樣唱著,海之歌.
娜諾卡和奈奈互換看了看對方.
芙莉唱著完全不是十五歲的年齡能夠唱好的歌.
——她是音癡.
"這,這稍微有點過頭了吧."
"……嗯.就像是聽到了不能聽的東西呢."
悄悄地交換了意見之後,兩人匆匆忙忙地和芙莉拉開距離,跑到本來就在比較遠的地方泡澡的拉菲那邊去了.拉菲側耳傾聽著芙莉的歌聲,然後這樣說道:"……不錯的歌聲呢.一直傳到了身為人造人的吾之心中了呢."
娜諾卡和奈奈再一次互換看了看對方.
7
"……娜諾卡."
"什麼?"
"今天啊,實際上是史托卡拜托我來拉你出來泡澡的."
"哎……?"
奈奈用說出秘密真相才用到的細細的聲音說道.
現在,兩人正親密地並排倚靠在澡堂邊沿.
"是這樣的.'娜諾卡老勉強自己做事,沒有意識到該歇會兒了,如果是朋友的邀請的話,她也不怎麼好意思拒絕吧’:史托卡這樣對我說.昨晚他特意跑到'翰伯頓’來拜托我的."
娜諾卡把鼻子浸到水里咕嘟咕嘟地吹起泡泡.
沒有想到史托卡原來已經擔心到了這種程度.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天刹也一定……然後,大概拉菲也……娜諾卡把目光投向拉菲.雖然讀不出她的內心,但是得到了暖融融的笑容作為回應.
娜諾卡坐回原來的位置.
"……回去了以後不去道歉可不行."
"沒有這個必要."
拉菲以潛藏著確信的聲音說道.
"娜諾卡一旦埋頭于什麼東西之中就會看不到周圍的一切,這一點他們都心知肚明.正因為這樣的你,才能夠把許多不可能的事變為可能.他們不但完全了解這些,還以自己是你的搭檔而感到自豪."
拉菲一如既往地以淡淡的語氣說道.
但是,這番話卻說得很有份量,包含著直率的贊揚和綿綿的溫情.
"嗯."
娜諾卡用力地答應道.
"說得對.不是對不起,而應該是謝謝."
"呵呵……"
輕輕笑著陪在娜諾卡身邊的奈奈突然"啪"地伸出雙手在眼前合十.
"對啦,下個月,這座島上的游樂園不就快要造好了嘛."
特利思提亞的產業複興計劃進展極為順利,此時的娜諾卡已經把發展的重點放到了旅游觀光方面.保健中心便是新項目的其中之一,現在奈奈提到的游樂園也是其中之一.
整個游樂園——從大大小小的游園節目,到每一處游樂設施的細節——全都是由娜諾卡一手設計的.因為特利思提亞是一座島,土地資源並不豐富.所以,娜諾卡花了許多心思來平衡游樂設施的充實度與土地利用率.
所有的一切,到下個月便宣告完成了.
"邀上史托卡和天刹,大家一起去玩怎麼樣啊?"
"……嗯."
真是個好主意.
雖然腦子里還沒有醞釀出達成與那個男孩的約定的方法,但是,除此之外的事情都進行地十分順利.偶爾地進行一次慰勞會之類的活動也不錯.史托卡和天刹比娜諾卡更少離開工坊,恐怕因為他們不是真人而是E科技制單位這才沒事的吧,果然一直那樣是會寂寞的吧.
不過史托卡好像說過"對小孩子玩耍的地方沒有興趣"之類的話.
"試著邀請看看吧.我絕對不會讓它有異議的."
"好☆"
游樂園.
旋轉木馬.
過山車.
幽靈鬼屋.
ETC.
ETC.
ETC……
娜諾卡的頭腦里,不斷地湧出直到細節都設想完備的設計圖來.無論哪個都是滿含精華的力作.
"————啊."
突然靈光一閃,娜諾卡"嘩啦"一跳,從水里站了起來.
8
泡澡真是不可思議.
要是在工坊,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的創意——就是這個!
娜諾卡急急忙忙地換好制服飛也似的跑出了保健中心.
制作通向天國的階梯,即使是神也勉為其難.
立體影像投影,那不過是虛幻的海市蜃樓.騙人的東西.是不行的.
……不做虛幻的東西,做出自己能夠做到的最大極限吧!
帶著那男孩上去吧.
天國.
很高很高的地方.
接近天空,非常非常地接近地天空.接近父親.
"摩天輪!!在游樂園建造摩天輪!!"
回到工坊的娜諾卡高聲地宣言道.她已經沒有迷惑.
泡澡真是不可思議.
泡澡真是棒極了.
謝謝你史托卡,從此以後要每兩天就去泡一次澡.
聽著娜諾卡充滿感激的感謝之辭,史托卡只是淡然地說.
"……每天都要洗.笨蛋."
他笑了.
不過手里握緊制圖鋼筆和萬能圓規伏案在工作台上的娜諾卡,已經看不到這笑容了——.
這樣就好了,大家都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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