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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魔女棲息之村落 一卷全
神田裕躺在廠商,盯著漂浮在透明羊水中的蓮花.
蓮花綻放在一個如同沙漏般的特殊裝置中.底座是由有著厚重金色的金屬制成,玻璃中流動的不是砂石而是羊水.最上面火焰般的物體搖曳生姿.這是在這個教團里的自己的房間內,唯一屬于自己的東西.
羊水的底部靜靜躺著兩片花瓣.
然而蓮花卻依然如昨天般生氣盎然,炫耀著自己的美麗.每天一睜開眼睛,就是確認這朵蓮花的存在.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神田,醒了嗎?"熟悉的男聲響起,一大清早句很有精神.
神田把長長的黑發高高紮起,從床上躍起,然後開門.
站在門口的是個有著明亮茶色頭發,身材高挑的年青男子.
是科學班的班長——利巴.溫哈姆.
利巴略顯驚訝.
只是沒想到才清晨五點,就有人整整齊齊穿著除魔師專用的黑色團服吧.
不過利巴並沒有語言表達他的吃驚,而是直接傳達了命令:
"神田,考姆依室長叫你立刻去他的司令室."
"考姆依?任務?"
"是啊,他看上去很急."
這樣大清早就攪人清夢,一定是相當緊急的任務了.神田立刻就朝考姆依所在的司令室走去.教團的清晨嚴寒刺骨,可能是本部位于歐洲北部的地理位置,在加上又是建造在山崖之上的關系吧.
神田大步走在連馬車都能通行的寬闊走廊上.
此時,與探索部隊的人擦肩而過.從事時間調查工作的他們,向與惡魔直接對峙的除魔師投去了畏懼的眼光.
——特別是自己.
為了完成任務不惜犧牲同伴的冷血動物.神田知道教團內部對自己一直有這樣餓評論,而這就是事實.
到了司令室.神田輕輕敲了門,然後走了進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占據了一整面牆,數量龐大的資料.簡直像撐到天花板,完全裝滿了而遮住牆壁的書架.因為這的關系,本該很寬敞的房間卻給人一種奇妙的壓迫感.如果有人第一次眼見,一定會認為這里是圖書館的書庫吧.
——不,不可能有這種雜亂無章的圖書室的.
神田看著這塊散亂著不給人踏足之地的地板.這間房間就是它的主人腦瓜的象征.各種各樣的知識囤積在里面,旁人無法理解的一種餛飩狀態.根本不知道什麼會突然冒出來.
現在早已習以為常,神田踩在紙上,發出吱嘎吱噶聲在房間深處主任的書桌前靜了下來.
與這房間完全同調的書桌,它的後面坐著它的主人——考姆依.
"不好意思了,這麼早就打攪你."這個掛著淡淡笑容的男人注視著神田.
考姆依.李.掌管著黑色教團的後勤支援——科學班呀探索班呀,等等的室長.
看上去身材修長的中國人,將近30歲,荸薺實際年齡稍顯老成.不過實際上,他是科學OTAKU,有著比孩子更旺盛的好奇心,天真無邪的一面.
深得以科學班為首的部下們的信賴.不過,扔給他們無法容忍的龐大工作量的時候,他們的眼中也會浮現殺意的說.每當發生這種情況,始作俑者的這位會大呼"這全是為了工作啊"同時眼鏡背後會放射一種銳利如刃的光線.舊鄉現在這樣.
"這次的任務去哪里?"
"德國喲."
考姆依指著牆上掛著的地圖."在德國北部的森林地帶,有個叫丹可露恩的村子.最近,去那個村子的人似乎都一去不返了,于是就有了"不歸之森"的傳言.可能是異能感所引發的奇怪現象,于是兩天前就派了三人組的探索部隊去調查."
異能感是種被稱為"神之結晶",有著不可思議力量的物質.用來打倒惡魔的對魔武器,也是以異能感為基礎制作的.為了阻止再次複活,企圖將世界導向滅亡的千年伯爵,教團正用盡一切力量對飛散在世界各地沉睡著的異能感進行回收.
異能感所蘊藏的那種不可思議的力量,能夠引起各種怪異現象.
正因為如此,一旦有地方發生了奇異事件,教團就會對其進行徹底調查.
"丹可露恩,位于森林深處.探索部隊在森林邊緣的一個名叫米特魯巴魯特的小鎮發出"向目標進發"的最後聯絡就下落不明了."考姆依的目光愈發銳利.
"這是那里的詳細地圖."考姆依把一份地圖鋪在書山上.
"到了德國先去米特魯巴魯特.森林里有條路,可通往一個架著條古老石橋的山谷,過了橋,就是丹可露恩了."
考姆依目不轉睛地盯著地圖:"這個森林自古以來就有歸依的傳說先不談這個.經過森林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可能會有問題."
神田點了點頭.
森林.不僅僅是在德國,既是神聖的所在,同時又被賦予了棲息著可怕怪物的傳說.
——不管怎麼樣,和我沒半點關系.我所做的,知識打倒惡魔.
"那麼,現在立刻趕往德國,救出探索部隊."
"明白."
長至足倮的黑色團服翻飛而起,神田走出了司令室.
——到達德國北部小鎮米特魯巴魯特已是黃昏.必須要在日落前穿過森林.
走在小鎮郊外,已可看到郁郁蔥蔥,枝葉茂密的森林.
——那就是"不歸之森"嗎?
來到森林近處,神田向一位在路上的老婦打聽通往丹可露恩的道路.
"你要去那個村子?"老婦毫不掩飾地浮現出嫌惡的表情."那是個很久以前,就流傳著不祥傳言的村子啊."
"不祥的傳言?"
"是啊.那里住著"魔女",抓住迷路的小孩子,然後吃掉他們."
神田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老婦.她的表情十分認真.
——這個時代還有魔女?
山野愚婦,對這種鄉下迷信深信不疑.
突然想起了考姆依曾談起過關于森林的傳說.難道說,這個魔女傳說還存在其它的意義?
"不好的事不多說了,我勸你最好憋屈靠近那個"魔女之村"."
"聽說有條可以通往丹可露恩的路."
看不到神田有回頭的意思,老婦深深地歎了口氣.
"真拿你沒辦法,那里不是有塊寫著"丹可露恩村"的木版嗎?沿著那條直走,穿過森林,就能到村子了."
"我明白了,麻煩您了."
老婦從身後叫住漸已遠去的神田:"那個,你真的要去?"
"是."
"聽說最近去那村子的人都有去無回.就在兩天前有三個男子走進了森林,再沒回來."
"我就是去找這三個人的."
"啊"老婦的臉上終于浮現出放棄的神情."能回來就好了."聽到她小聲嘟噥著.
——
神田從告示牌旁走過,踏入這深綠色的森林.
雖然現在還算白天,森林里卻彌漫著夜的氣息.仿佛覆蓋著天空的厚重樹葉,茂密的樹木,靜靜地俯視著自己.樹木們直沖云霄.
沉重,陰暗的森林.這種氣氛,簡直就像行走在一只巨獸的腹中.
神田一個人默默地走在被郁郁蔥蔥樹影遮掩的小徑上.
完全沒有其他人類的氣息.當然,也完全不見搜查部隊的蹤影.
失蹤的搜查部隊是否被卷入了這個森林的某個陷阱之中了呐?即使到達了村子,也會遭遇不可預知的時間把.在那個被稱為"魔女之村"的丹可露恩.還不見那個據說就在村子前面的山谷.
嗶嗒嗶嗒嗶嗒——
常人無法察覺的響聲,隱蔽的足音正慢慢靠近.
——有殺氣!!
神田轉身瞬間,一個揮舞著斧頭的男人映入眼簾,襯衫外穿著茶色背心,樵夫打扮的年輕男人.
避開的同時,神田將縛在背後的日本刀——六幻——從鞘中抽出,以刀背擊打男子的腹部.
"咕——"痛苦的表情在扭轉著男子的臉.
突然,他的眼睛猛的睜開.隨著劈啪劈啪的響聲,臉部的血管爆起,然後,男子的身體開始龜裂起來.
——這家伙是惡魔!!
惡魔是由千年伯爵制造的,將人類的靈魂與機械融合而成的兵器.
平時披著死人的人皮,一旦展現出真正的姿態,就會成為除魔師以外無能為力的惡性兵器.
這個男人正在蛻去他的皮!!
神田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地搭在六幻的刀身之上.隨著電擊般霹靂之聲,手指接觸的部分開始發光.
——異能感發動!!!
順勢從刀身撫至刀尖.六幻一瞬間發出耀眼的光芒.
六幻不是普通的日本刀,是刀型的對魔武器.
在擺開架勢的瞬間,男子的皮膚爆裂開來,顯現出來的是如腐爛果實般的球型惡魔.他的身體里無數圓柱型炮管.
"機械攻擊的惡魔啊."這是還未進化最初等級的基本型惡魔.
——那麼,這就足夠了.
神田用六幻將惡魔一擊斬裂.連炮彈也能夠反彈的惡魔堅硬的身體,在對魔兵器面前,也不過是柔軟的肉塊而已.惡魔落地的瞬間,黑色物質構成的身體點塵不留,消失無蹤.
"哼"神田將六幻收回鞘中.
——原來如此,前往村子的路上有惡魔啊.如此突然的襲擊,普通人的話,來不及抵抗就被殺了吧.
不歸之森原來只是這麼回事啊此時,神田聽到穸穸梭梭踩踏樹葉的聲音.于是六幻再次待命."是誰?"
"不,不要殺我!"似乎連牛都能絞殺的粗壯手臂,可是他們卻高舉著.兩米外站著個擺著一副可憐兮兮投降姿勢的高大青年男子.
紅發在昏暗的森林中,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種.而綠色的瞳孔中卻述說著恐懼.
神田注意到這個男子穿著探索部隊用的附白色頭巾的團服.
"你是探索部隊的人?"
"是,是的,我叫高茲.這個黑色長發和日本刀你是除魔師神田先生吧?您能前來救援,真是萬分感謝."高茲高大的身體彎了下來,深深地鞠了躬.
"兩個同伴給殺死了然後我就逃來逃去."
"怎麼回事?"沒用的家伙.神田很不屑的問他.
"沿著這路前進的時候,給剛才的家伙襲擊了."
想起死去的同伴,高茲低著頭猛地抿了下嘴唇:"真的,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我們探索部隊根本沒法對抗"
神田看著高茲布滿厚實肌肉的身體.
完全是繡花枕頭嘛.算了,對手是惡魔也無可厚非.無法使用異能感武器的普通人類是不可能與之對抗的.
"雖然撿回了小命,不過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太沒用了.眼睜睜看著同伴被殺,自己一個人跑了還迷了路."
"閉嘴!"神田突然出聲.
"哎?"
"他們又來了."神田拔出六幻.
不知不覺間,四個男子已經圍了上來,看來是相當小心的隱藏著自己的氣息靠近的.光聽高茲說話,完全放松了對周圍的警惕.
這四個男人手里都拿著巨大的錘子或者斧頭,他們面無表情地縮小著包圍圈.
——回想起剛才的那個男人,他們恐怕是
"你們是誰?"
四人用行動代替回答——幾乎同時砍了過來.
看來我猜對了.砍飛正面敵人的腦袋,順勢轉身,另一個人從肩頭開始橫斷為兩截.
伴隨著慘叫,男子們的身體華麗的爆發開來.消失前的瞬間可以看到魔導式身體.
——他們果然是惡魔!!
"咿——!!"飛散的血液中夾雜著高茲的慘叫.真是個煩人的家伙.
帶有轟鳴之聲的斧頭的一擊,神田彎腰躲過,六幻由下至上揚起.男子的身體徹底氛圍兩半,爆發開來.
——還剩一個!!
"救,救命!"
回頭看這慘兮兮聲音的主人,脖子上架著副錘子,身後靠著個雙眼充血的男人.
"不,要,動!殺,了,他!"哪里會有這種笨拙的說話方式.這家伙果然也是披著人皮的惡魔了.
男子充滿殺意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神田.高茲似乎充滿了信賴的視線也投向了這里.
"隨你高興."
"唉?"男子目瞪口呆,高茲也是一副原封不動拷貝下來的白癡表情.
"你,說,隨,我,高,興."神田將六幻揮去的瞬間,男子用盡全力把高茲扔了過來.來不及躲了,高茲的巨大身體已經迫在眉睫.
"叱——"神田反射性地把六幻朝上舉起,刀鋒避開了高茲飛過來的身體.也就因為這麼一眨眼的工夫,反應慢了半拍.
"嗚哇哇哇哇哇~~~"隨著高分貝的慘叫,高茲直直壓在了神田的身上,無法承受自己兩倍以上的龐大體重,神田被推倒在地.
神田立刻想要推開高茲爬起,高茲卻死壓不動.
"笨蛋,滾開!!!"
"對,對不起."
當高茲勉強站了起來的時候,那個男子早已形影無蹤,看到形勢不利跑了吧.
"嗤——"
"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高茲巨大的身體縮成一團,不斷道著歉.
神田根本沒注意這幅情景.
——逃了嗎?可能逃去村子了.
"走!"
"唉——,好的."看著神田迅速遠去的背影,高茲拼命追了上去.
沒再出現麻煩的事情,兩人順利穿過架在山谷間的石橋.
來到村子的入口處,這里矗立了一塊看上去非常抱歉的木制告示牌:
從它的傾斜度,以及其搖搖欲墜的樣子看來,強烈地予人一種荒廢已久的感覺.
"嗚哇!這村子讓人毛骨悚然呢!被稱為'魔女之村’果然沒言過其實.在這種地方無論發生什麼也不會感到奇怪!"高茲神情緊張,直躲在神田背後.
的確如此.這里與山腳下的米特魯巴魯特截然不同.
野草在荒蕪的土地上肆意地生長,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片寥無人煙的景象.
即使是這里的老舊房屋,也感覺不到半點人類的氣息
一種詭異的平靜游蕩其中.
與其說它可怕,不如說著村子本身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根據資料,這里有不少飼養家畜的屋戶.可別說人!連動物的聲音也沒聽到!"似乎想到什麼,高茲又嘟噥的說著"難道,村子里的人都消失了"
"什麼意思?"
被突然的問著,高茲嚇了一跳:
"你看!這個村子不是有魔女傳說什麼的,所以啊"
"無聊,總之先確認一下吧."打斷了他的謬論,神田快步走進村子.
他們謹慎地環顧四周,查探動靜.
——那只惡魔沒進村子?
"啊!神田先生,還是把濺到的血擦掉比較好.那張臉,要是給村民看到,會害怕的."高茲高高興興地掏出手帕,並遞了過去:"還好沒有侵入體內.但無論如何,也是惡魔的血啊!可能會給病毒感染呢."
與他壯碩體型完全不相稱,有著古怪的細心性格的家伙.
"那種東西,不需要."
神田用手隨意的,把臉上的血粗粗抹去.
布滿厚重灰色云朵的天空,唏唏嚦嚦地飄下幾點雨絲.
"下雨了"
小雨中,神田沉沒地走在村子的小道上.耳中所能聽到的,只有雨聲和自己的走路聲.人們的叫喊聲,日常生活的雜音,雞鳴狗吠
這些理所當然的存在,卻不屬于這個村子.
"嗚,真的有魔女住在這個村子啊"高茲像牛般咕噥了一句.
就算是森林深處的村子,到現在還沒看到半個人影,也的確令人意想不到.
"隨便找間房子,敲敲門如何?"他一面的說著,微小的響聲突然傳來.
神田頓時朝聲源看去.
是一座很有年份的木造二層房屋;招牌上,依稀可辨寫著"雜貨店".
"怎麼了?"高茲不安的問著.
看來這家伙沒聽到聲音
神田不發一言,走近雜貨店.用手推推老朽的木門,伴隨"嘎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門打開了.
高茲很害怕的樣子,神經兮兮地尾隨進來."對不起,有人嗎?"他小心翼翼的出聲詢問.
神田環顧房間.
與雜貨店的招牌相符,這里堆放著繁多的物品.靠牆擺著的釣竿,鏽掉的斧頭,架子里堆著古舊的瓶瓶罐罐,旁邊是已經退色的布匹.
突然在房間深處的櫃台,出現了一個人影,是個滿頭白發的小個子老人.
"咿!"高茲嚇得跳了起來,幾乎要撞破天花板了.
老人似乎也很吃驚,目瞪口呆看著這里.好不容易才彎下腰,裝成工作的樣子.
"你是這里的店主嗎?"神田問道.
"是,是,是的."老人的肩頭微微顫動了下.
店主的目光中,夾雜著膽怯與好奇,注視著這里.
大概是教團的團服很少見吧.
"我們是黑色教團的人."
神田指著團服胸口上的玫瑰十字標志.
團員們都是依靠著梵帝岡的名聲,在所有場所都能隨意出入.暫且不論山野村夫是否具備這些知識,表明身份之後也更容易獲得幫助吧.
"那,那個,是很了不起的人吧.請問來這里是干什麼啊?"
"最近我們聽到,有關來這個村子的人都沒能回去的傳言,故前來調查.這里似乎被稱為'不歸之森’什麼的."
"有這麼一回事?"店主滿臉疑惑.
神田和高茲互相看了一眼."最近,有沒有什麼村子外面的人來過?"
"沒啊!據我所知沒有.像這種什麼都沒有,亦不方便的村子,雖然有時會有村人的親朋戚友到訪,不過其實少得很."
"這樣啊那最近有感到村子或者森林,有什麼變化嗎?"
"不,沒有.因為我一般不會外出"店主緩緩地從櫃台後面挪了出來.他拄著拐杖,沒走一步都似乎很辛苦.
似乎感覺到神田他們的視線,老人苦笑出聲:"腳早就這付樣子了,連這店里的買賣都完全要靠其他村人的幫忙."
看來從這老人這里是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了.
神田陷入沉思.
那些在森林碰到的惡魔,把來村子的人都殺死了.恐怕就是這麼回事了
但是,為什麼?這村子里會有什麼?還有,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老人深深歎了口氣,想要聽到這邊的回答.
那個惡魔又逃到哪里去了呢?似乎沒到村子里來
"那個,這個村子里還有其他人嗎?"
"當,當然有."店主露出疑惑的神情.
"太好了!進了村子後,就沒有看到什麼人.真令人擔心呢!"
高茲貌似松了一口氣.看來人們都躲在屋子里吧."高茲,走了!去其他的人家看看."
神田打開門,眼前是宛如瀑布飛降的豪雨.
不知不覺,雨已經下得這麼大了.
正猶豫著裹足不前的時候,店主出聲招呼:"客人,你看已經是晚上了,又下著雨.不介意明天再走吧.而且您的朋友臉色似乎不太好."
聽了店主的話,神田認認真真的打量起了高茲.就像店主說的一樣,高茲的臉色有點發青,兩頰凹陷.可能從被襲擊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吧.
"客人,今天准備去哪里休息呢?"
"不,還沒決定."
"這個村子可沒有宿屋啊!客人沒地方休息,不介意的話,可住在這里的二樓.有房間空著."
高茲懇求的目光投向神田,看到他微微點了下頭:
"那就麻煩您了."
——
神田環視了那房間.
這里只放著床和一個小桌子,從床單和窗簾的花紋看來,恐怕是女子的房間.
聽到敲門聲,高茲拿著毛巾走了進來:"這是店主老爹給的毛巾.神田先生,你睡床吧!反正我也睡不了那床."
神田望向那單人床.
就算自己也要縮下身子才能躺上去,高茲就是蜷成一團也絕對睡不上去.
他躺在床上,高茲則坐在椅子上.
相當難看的坐姿,椅子完全不能承受他的臀部.
"總之,有人在算萬事大吉了."
"恩"
"剛才是真的覺得這里根本沒有人.沒想到這村子的人,居然會這麼安靜的生活著."
"是啊"沒有惡魔來過的樣子.不進村子,只是躲在森林里.
"不過,有點失望.拼了性命來這里調查,好象沒有異能感."
高茲歎著氣:"'不歸之森’的奇怪現象根本非因為異能感,只是那些惡魔襲擊來這個村子的人啊."
惡魔似乎不會進村子,似乎真的與異能感無關.
"但魔女又是什麼呢?"
——這家伙又說起那個魔女什麼的了.
斜眼瞪了下這家伙.高茲縮了下脖子:"該干什麼呐?又沒發現異能感"
——任務是"找尋失蹤的探索部隊".
不過神田側轉過頭:"發現複數惡魔,可能還潛伏在村子附近.將他們全部打倒之後歸還."即使沒有異能感,也不能放過惡魔.
"我知道.不過,我的任務是調查異能感,現在變成了惡魔退治.我又沒什麼用,留我一起好嗎?"
很少見高茲能直接的把自己的意見說出來.那清澈如南國大海的瞳孔中,放出了從未見過的光華.
——是啊,對這家伙而言,這只是殘酷的戰爭.
看到同伴死在面前,一定是非常的痛苦吧.但不管怎麼說,高茲一個人回去絕對是不可能的.還有惡魔潛伏在森林之中.
"沒關系.你想怎樣,隨你意吧."
"啊,真是太感謝您了!"高茲如孩子般天真的聲音響起.
無法操縱異能感的他,根本不可能打倒惡魔的.
——不過,有這家伙在的話,向村人打聽消息就能很順利了.
"那就明天去找其他村人打聽消息,進行調查吧."
神田被高茲的大聲吵得皺了皺眉:"我知道了,你的聲音給我小點!!"
別人聽到了,會覺得很曖昧吧.
此時,樓下傳來店主的聲音:"晚飯做好了,請."
"真是太感謝您了!"高茲直沖而下.
被踏著的樓梯,發出啪嗒啪嗒的巨響;估計命不久矣.
"晚上好."
剛到樓下,從廚房走出一個穿著圍裙的小姑娘,向他打招呼.
比自己小幾歲,大概十六,七的樣子.
金色卷曲的頭發下,是有如晴朗天空般的藍色雙瞳.簡直就是SD娃娃嘛.
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美女出現,高茲的臉染出了一片紅暈,同時站得筆直.
龐大的身體卻阻礙了廚房的進出.
高茲手足無措地向少女搭話:"初,初次見面!不,那個,真漂亮啊!是小姐嗎?"不自然的聲音加上強作輕松的臉,別人一看就覺得可笑.
店主雖然對高茲的行為疑惑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是啊,叫索非亞."
被介紹的索非亞,微微的笑了.
那是種能讓人完全放松警戒與懷疑之心的笑容.
與收留突然來訪的店主相同,有和村子陰暗氣氛完全不同的感覺,質樸的村人的胸襟.
"累了吧.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還是請好好享用晚餐吧."
"好的!!"高茲興高采烈地走進廚房.
不大的廚房中央,擺著張長方形的桌子,椅子正好四個.
神田和高茲並排坐好.桌子上放著面包和烤香腸,還有熱氣騰騰的土豆湯.
"不好意思,東西怠慢了."坐著的索非亞小小聲的說.
"哪里的話,我都迫不及待了!"高茲迅速喝了一口湯:"實在太美味了!這是索非亞小姐做的嗎?"
"恩!"
"香腸也很好吃,對了,這個面包也很好吃!"
"不要邊吃東西邊說話!!"
神田怒斥著嘴里面包屑橫飛的高茲,然後淺酌一口湯.
——味道有點淡,不過真的很好喝.
"索非亞小姐一直在店里幫忙嗎?"高茲興致勃勃的問.
"不是的.我在米特魯巴魯特做裁縫.最近輪到我休假了.真是好久沒回村子了啊."神田把目光轉向高茲.
——看來把打聽消息交給他真是不錯.
高茲聽著點點頭:"從鎮子過來村子的啊,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他緊繃著臉,顯出一面緊張.不管在怎樣的美女面前,自己的任務是絕不會忘記的.這點做不到的話,可就無法勝任團員的工作了.
索非亞斜著頭:"那個,好象是十天前吧."
"那時候,森林里的那條路還能通行無阻?"
"是啊,回村子的路只有這麼一條啊."
"那就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嗎?路上有發生什麼嗎?"
"恩你想問什麼啊?"索非亞臉上浮現出不安的陰沉.
神田注視著索非亞.她能平安回到村子,也就是說十天前還沒有惡魔.——
那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回到村子有什麼感覺?覺得有什麼變化嗎?"
"這樣啊"索非亞有點納悶:"恩好象沒什麼特別的改變.是吧?爸爸."
"啊,恩——啊"突然被問話的店主,受驚似的搖了搖肩膀.
"這樣啊——恩,真是個和平的村子啊.其實過去聽"魔女之村"的傳言,稍微有點害怕呐."炮聲般的巨響回蕩在餐桌.
店主的臉變成了青色.被子從手中滑落,碎片散落在地板上.
"怎麼了?爸爸?"索非亞很擔心的看著他,店主站了起來:"對不起,腳稍微有點疼.先去休息了."店主拖著傷腿走出了廚房.
索非亞輕輕歎了口氣.
"魔女嗎符合這種古老的傳說的老人,不是很多嘛.雖說這村外的小屋曾經住著個孤僻的老婆婆,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啊."
說著說著,索非亞突然大笑起來.
順著統治的視線,看到的是專心舔著剩湯盤子的高茲.
"你這個笨蛋"
——難道打算讓教團的威風掃地嗎?這個笨蛋.
高茲總算發覺自己成了注目的焦點.
"啊對不起,這個湯實在是太好喝了,所以情不自禁就"
"沒關系的,請別放在心上.煮得太少了,對不起."
"不,不,怎麼會有這種事,沒關系的!"
高茲急忙回答,不過誰都可以明顯看出他的言不由衷.
"請稍等一下."索非亞站起身來,走進廚房.
沒一會兒,就見她手里拿著個白色的袋子走了回來."這是果凍起司.不過好象不是成年男性會吃的東西."
"真是太謝謝了!點心啊!我最喜歡了~~"高茲喜極而泣,單純的家伙.
"拿不出更多東西招待了,沒什麼好吃的,這個貧窮的小村子."
"什麼,哪里話!我們突然來訪,不但給我們住還承蒙招待晚飯.那個,我們回二樓休息了.啊!難道說那個房間是索非亞小姐的?那樣的話,就讓我們睡在走廊里也行啊."
"哎?不,不是的.我有自己的房間,請不要操心."
"那麼,有點失禮,令堂呢?"高茲小心翼翼地問.沒有半點拐彎抹角,不過有這麼誠實直接的家伙在,也挺方便的.
索非亞慢慢地閉上眼睛,那雙瞳浮現的是悲痛的神情.
"媽媽已經走了."
"這樣啊.真是非常對不起."高茲慌忙低頭道歉.
"沒什麼,已經過去三年了."
"真的,真的對不起."高茲再次低頭.
"那個,我們回二樓休息去了."
隨著高茲的道歉聲,神田也站起來,朝樓梯走去.
不知何物輕拂臉頰.
神田睜開雙眼,房間里很暗.
現在還是夜晚.
從床上爬起.
感覺不到殺氣.又是什麼將我驚醒的呢?
很快就清楚了.應該躺著的高茲的地板上只剩下毛毯,里面空無一物.
房門大開,剛才感到的是從那里吹來的風吧.
——這樣的三更半夜,大地去哪里了?那個笨蛋.
神田穿上外衣,背起六幻.
雖然已盡量放輕腳步,可是很有年頭的木制樓梯還是吱嘎吱噶做響.
幸好也沒驚醒別人.
神田輕輕地用手推了推雜貨店的門,沒上鎖.
來到門外,雨早已停了.身體沉浸在雨後濕潤的空氣中.
滿月偶爾在厚實的云層的縫隙中露出一小臉,多虧了它,才能順利地在路上行走.
一直往前走著.
地上有點泥濘,每走一步都有陷下去的感覺.
風吹動樹木發出嘈雜的響聲,而樹木投在地上的黑影,就像巨大的牆壁把村子層
層包圍.
——不祥的所在.
魔女所棲息的村落,嗎?
被冠上這種不吉之名,也是因為這個村子所洋溢的詭異感覺吧.
某種壓抑感,籠罩著整個村子.
那是長年來累積起來的人們痛苦,憎恨等等負面的感情纏繞,糾結在一起,所形
成的氣息.
這時,神田發現有個粉紅色的小玩意掉在自己的腳邊.
彎下腰仔細一看,這不是果凍起司嗎?
神田環顧四周.在不遠處有塊黃色的果凍起司.是高茲從索非亞那里得到的果凍
起司.
——想要知道我在哪里嗎?
那就跟著這些果凍起司!!
神田小心地尾隨著果凍前行.神經緊繃,不知何地敵人會突然毛出來.
在寂靜得宛如廢墟的村子中,他獨自前行著.
猛地發覺,自己現在的狀況,與過去讀過的德國童話如此吻合.
年幼的兄妹二人沒有迷路,卻沿著路上的標記往前走,那是面包屑做的標記.
他們的終點是魔女居住的用糖果做成的屋子————
已經來到了村外,能看到遠處有一座,也只有一座亮著燈的小屋.
——這難道就是所說的那個孤僻的老婆婆居住的小屋?
越來越靠近了,這間小屋相當古老,很明顯看出它的搖搖欲墜.
——里面有人嗎?
突然間,從黑暗中有個什麼東西飛撲了過來.
神田迅速一閃,避了開來.
——來了嗎?
看清楚他的樣貌,拿著斧子,不就是森林里逃跑的那個男人嗎?
——無疑是惡魔.
男子齒間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之聲:
"就你一個?"似乎沒有同伴,看來就剩這家伙一個了.
"為什麼你們要殺死來這個村子的人?"沒有給他思考的機會,神田追問男子:
"還有,你們為什麼不傷害村人?"
男子一言不發舉起斧頭."嗚哦哦哦哦哦!"男子狂吼朝這里沖了過來.
——問答無用嗎?那就如你所願!
神田迅速拔出六幻.
——拔刀!異能感發動!!
黑暗之中,六幻放出銀色的瑰麗光芒.
神田向男子奔去.
兩人的身影一瞬間交錯而過,男子猛地跪倒在地.
六幻回鞘,與此同時,男子的身體爆裂開來."對,不,起,原,諒,我——"最後的聲音回蕩在夜空.
神田快步走向小屋.聽不到里面傳來人聲.神田粗暴的打開門.
微變的臭味直沖鼻端.
被遺棄的房間里點著一個暖爐,火苗燃燒發出的啪叱啪叱的聲音,回蕩在房間里.神田注視著眼前的門,不斷朝里向著門走去.里面有聲音傳出.
拔出六幻,神田一下子把門踢開.
暖爐房間無法比擬的強烈腐臭湧入鼻腔.
昏暗的房間里人影閃動.
狹小的屋子里放著張床.
那上面是被塞住嘴巴,緊緊捆住橫躺著的高茲.只穿著襯衣和褲衩,是睡覺時的
樣子;在高茲旁的儼然就是店主!
——這家伙就是幕後黑手嗎?
"你也是惡魔?"
但問題尚未得到答案,店主卻慘叫著跌倒在地.
是一個無用老人才有的可憐姿態
——難道不是惡魔?
被堵住嘴的高茲有什麼話要說的樣子,扭動著身體看向這邊.
神田粗魯地讓高茲的嘴巴擺脫了束縛.
高茲大大吐了口氣,他雙眼濕潤地看著神田:"嗚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別吵!"這家伙怎麼又這麼大聲.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得內傷的.
神田朝縮在屋子一角嗦嗦發抖的店主督了一眼:
"你到底在干什麼?長這麼大個子卻輕易就給捉住!那個店主就是敵人了吧!"
"不,不是的."
"不是什麼?"
"店主老爹是來幫我的!剛要幫我松綁的時候,神田先生就到了!"
"不是被他捉住的?"
"不,不是這樣的.等我有知覺時,就在這屋子里,已經被綁得死死了."
——什麼意思?
神田瞪著高茲.
"別,請別用這麼可怕的表情看著我!真的就是這樣的啊!那個,對了,就是那
個,做了個夢啊!"高茲說得滿頭大汗.
"夢?"
"恩,夢到了牛排."
——在說什麼啊?這家伙.
神田知道自己的樣子越來越難看了.高茲一副恐懼的表情.
"那個,我在追盛著牛排的盤子時,突然就發現已在這個小屋里被捆住了啊!還
有別的什麼全不知道了."
"這是我要說的話!!"
——頭疼.這種非常時刻還像沒睡醒一樣,沒有半點緊張感嗎?這個笨蛋!
還不能確定有沒有敵人,就糊里糊塗跑到這小屋來了.
"啊,難道說這是所謂的魔女的幻術這麼神奇."六幻出鞘發出清脆的龍
吟之聲,高茲的臉立刻變成蒼白的顏色.
"哇啊啊啊!對不起!我會反省的,請不要殺我!!"
神田一言不發揮動六幻,綁著高茲的繩子應聲而落.
"呃啊——咦?啊?不疼啊.哦,是幫我切斷繩子啊.真是太感謝您了!"
"鬧夠了吧,快給我起來!"
"是,是的."高茲慢騰騰地站起來.
——就算這笨蛋莫名其妙來了小屋,也應該會有綁他的人.
而且小屋外面還有惡魔守著,還是那句"那個大人的命令".
也就是說,還有敵人在對我們虎視耽耽.
神田望向店主:"老爹,誤會你了,原來你是來幫助這個笨蛋的."
店主看向這邊.
即使在這昏暗之中,也能看清楚他遲鈍,渾濁,又無精打采的雙眼,和土灰色的
臉.
似乎比晚飯那時老了十歲以上.
"拜托你們了.什麼也別管就這麼離開這個村子吧現在也許還來得及."
"什麼意思?"不過看來店主是絕對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
他用盡全力似的牢牢抓住自己外衣的袖子:"我不能再說更多了.拜托你
們了!也別回店子了,就這樣直接離開村子吧!這里有魔女在啊!——"
他是不是想說,比起夜晚的森林,村子里更為危險呢?
就是這麼回事!!
"真,真的有魔女啊!?"
神田一把曳住驚慌失措的高茲的領口:"走了,高茲."
"好——"
沒再看店主一眼,神田走出了小屋.
來到屋外,高茲大大伸了個腰,深呼吸:"哇——終于能呼吸正常的空氣了!"
"又怎麼回事?"
"你看啊,那個小屋的味道太令人不敢恭維了.全是不知道什麼爛在里面的氣味
,而且又那麼多灰塵.在里面待不滿一天,就絕對會生病了."
"也算對吧"神田回頭看了下那搖搖欲墜的小屋.
——魔女的小屋,嗎?
"怎麼了?"
"你最好待在這里不,不行."
店主剛才叫我們別再回店里了.
——也就是說,雜貨店里有我們的敵人嗎?
神田打量著高茲.
——把這個笨蛋一個人留在這里也不行,只好讓他跟著?
神田悄悄碰了下在背後的六幻.
——又要輪到你出場了啊.
"現在去哪兒?"
"回店里去."
"是!"幾乎是木知木覺的高茲爽快的回答.
神田疾步在路上前行.路上零零星星散落著用來做路標的果凍.
"說起來,你剛才說你發覺時已經在那個屋子里了?"
"恩,就是這樣的."
"這樣的話,這些用來做標記的果凍又算怎麼回事?"
"果凍?"高茲一張稀里糊塗的白癡臉."我就是跟著你扔在地上的果凍才到那里的.你難道不是為了提示我才扔的?"
"不啊?咦?真的有掉在地上的啊.是我放在口袋里的啊,不小心撒出來了?一
定是這樣!啊,我明白了,神田先生就是靠這個才能到那小屋去的.哇!LUCKY—
—!"
——有點覺得他干得不錯的我真是笨蛋.這種愚蠢到極點的白癡.
神田瞪著正在興奮地高呼"多虧了索非亞小姐啊~~"的高茲.
"不過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人的氣息啊.恩,雖說現在是深夜."
高茲邊走,邊張望著四處的房屋:"里面真的有人住嗎?總覺得這村子除了我們
兩個,再也沒別人了.您不這麼想嗎?"
"也許吧."
高茲似乎沒想到神田會贊同自己的想法,一臉吃驚.
——最壞的場合,這個村子或許真的只剩下這麼兩個人類了.
來到雜貨店前,神田輕輕地吸了口氣.
——最後了.
雜貨店的門剛打開,就見索非亞從廚房里沖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我剛醒句找不到爸爸,還有你們兩個,擔心死我了!"
高茲剛張開嘴,就被神田推了開來.
神田站在索非亞面前:"索非亞,有話對你說."他凝視著索非亞清澄的水色雙
瞳.那里沒有絲毫陰霾.
——可是.
"這里真的有魔女."剛才店主說的.
"那個小屋是怎麼回事?"
"小屋?"索非亞有點納悶.
"村子郊外的那座小屋."
"啊'魔女的小屋’是吧."
"這笨蛋剛才被關在那里."
"發生什麼事?"索非亞的音量提高了,看著高茲:"什麼您被關著!到
底是誰干的!?"
"'魔女的小屋’,不,'魔女’到底是什麼?"
索非亞表情沉重起來:"那個小屋直到不久前,還有個老婆婆獨自住著"
"她就是魔女嗎!?"高茲膽戰心驚地問.
索非亞搖了搖頭:"不是的.自從我們搬來這里,那里就已經住著個啞了的老婆
婆.就像您知道的一樣,這里一直流傳著魔女的傳說.抓迷路的小孩子吃掉他們
的魔女.當然,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真正的魔女.可是,迄今為止在這個村子,總
是會有像這樣無親無故又沒用的老婆婆被賦予魔女的角色."
"被賦予?"神田注視著索非亞.
"恩.給她最基本衣食住的權利,然後作為村人忌避嫌惡的物件,這就是他們的
生活,這就是所謂的'魔女’!魔女就是邪惡的存在,所以村子一切的災難就會
全部由她來承擔.村人一直相信著這種迷信.事實上,曆代有'魔女’在的時候
,村子雖然很窮,不過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
"怎麼會"高茲說不出一句話來.
神田想到來村子之前遇到的那個老婦.
在邊境的城鎮鄉村,這個狹小封閉的世界里,流言蜚語只能通過口耳相傳,然後
被不實誇大.
索非亞的臉蒙上了一層陰影.
"大概一個月前,'魔女’死了.不過我在鎮上還不知道."
索非亞像戰勝了什麼似的,猛地抬了下眼.
"她一死,村子里開始發生了古怪的事情.飼養的家畜相繼死去,小孩子在樹椿
上拌了一跤就受了重傷,村子里最強壯的人得了肺炎——"
高茲感到奇怪:"不過這些事,應該只是巧合吧."
"恩,是的.可是在這里長大的人,卻對迷信深信不疑,這絕對是因為沒有了'
魔女’!他們為了安穩的生活,覺得要有個新的'魔女’.于是,就選上了安潔
拉."
"安潔拉是誰?"
索非亞的目光暗淡了下來:"我的雙胞胎妹妹.她從小體弱多病,只能躺在床上.所以我從十五歲開始,為了她的藥錢,才去鎮上工作的."
"啊難道說我們住的房間,就是安潔拉小姐的?"
高茲若有所悟,"啪"地拍了下手.
"是啊."
"安潔拉小姐現在在哪兒?"
索非亞突然笑了起來.
那是種讓聽者背上冷汗直流,寒毛倒豎的干啞笑聲.
"不是說了嘛.安潔拉被選為了'魔女’啊!!"
索非亞像是要把某種存在傾泄出來,她尖叫道:
"媽媽死了之後,爸爸的腳又不好,連雜貨店進貨什麼的都必須找人幫忙.索非亞賺的錢只夠我的藥錢,因為這樣就把我交了出去.我還生著病啊!!只能住在
那種肮髒的地方,偶爾出去打水,還要被孩子用石頭砸,吃的東西有一頓沒一頓.從住'魔女的小屋’開始,才十天啊!就不行了!!"
父親狠心把病弱的女兒作為生祭交了出去,然後女兒不久就死去了——
聽到如此殘酷悲慘的事情,高茲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她緩和了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再次開口了:
"待在城里的索非亞當然什麼都不會知道.可是她因為久違的休假回來,全知道了.我死了,都已經過去了五天.連我的墓都沒造,就被直接埋在魔女小屋的後
院里——"
淚珠從她的大而明亮的眼中滑落.
"雖然現在只是個普通的小裁縫,只要努力,不久就會有自己的店了.那樣的話,就能去找大都市的醫生給我看病,只有這個想法的索非亞獨自的努力著."
"然後遇到了千年伯爵!!"神田的話猶如利刃.高茲被嚇了一跳.
索非亞,不,安潔拉的雙瞳閃動著殺意的光輝.
"是啊.索非亞呼喚我.然後我的靈魂回來了,進入了索非亞的身體,成為了惡魔."
"哇——!"
突然的哭泣聲讓神田吃了一驚.只見高茲眼淚簌簌,哭得一塌糊塗.
"這個實在太過分了!那些人在想什麼!魔女什麼的,為了這種無聊的事!還犧牲了索非亞小姐!!"
"哭了嗎?為了我們?真是個好人啊"安潔拉像在嘲笑什麼似的.
"成了惡魔你就把村人全都殺了吧."神田問道.
安潔拉放肆的大笑起來:"是啊,而且是用最痛苦的方法!我把小孩子騙進魔女小屋,一個個都殺了!然後把所有尸體都埋在小屋的地板下面."
高茲捂住了嘴.
在那房間里所籠罩的強烈腐臭,原來是人類尸體的味道!!
"我就等在那里,等著蜂擁而至的父母,等著向他們報仇.人類又怎麼可能是惡魔的對手呢.有幾個人把靈魂喚了回來,成了惡魔.那些白癡,一直相信自己的
孩子還活著,被關在這個村子的某處.對我言聽計從,把靠近村子的人都殺了."安潔拉越笑越大聲.
——原來如此,在那條路上餓,是變成惡魔的村人.
"對,不,起,原,諒,我"這是那個變成惡魔的男子最後的語言,這是向自己再也無法守護的家人說的吧.
也是向那個因為可憎習俗成為生祭的少女的謝罪吧.
高茲似是不肯相信這事實,拼命搖頭.
"這樣這樣不就成了真正的魔女嘛!這樣的話"
"是啊,我和千年伯爵談過的.讓這里成為真正的魔女之村吧!讓傳說成為現實吧!"安潔拉露出甜美的微笑.
"這算怎麼回事!我明白你對村人的憎恨!可是這和孩子們又有什麼關系!"
高茲心靈的呼喊,傳達不到安潔拉那兒.
安潔拉直直瞪著高茲.
"把我叫做魔女的就是這些村人!那麼我就身心全都化為魔女!這又有什麼錯!!"高傲叫囂的安潔拉,悲傷流淚的高茲.
緩緩飄動的波浪卷金黃色頭發,閃耀著璀璨光華的藍色雙瞳.
其實,比起魔年這一稱謂,有著更適合被稱為天使外貌的安潔拉,所說出的話語,卻遠比惡魔更為凶殘.
"憎恨憎恨憎恨——你說我該做什麼啊?"安潔拉向著天空,不知在向誰咆哮著.
像是失了魂,高茲一動不動.
"這里是'魔女之村’啊.所有來這里的家伙,我都會賜予他們一死."
"咔嚓"如同樹枝被折斷的聲音——
安潔拉的臉上,無數皺紋蠕動著.
"你們把我的部下都打倒了呐.伯爵說過的,除魔師什麼的吧?哼,聖職者呐.真不錯啊,神的使徒.做我的對手你們還不夠格!!"
安潔拉猛地把雙手張開.
"啊——哈哈哈哈哈!"讓你們見識下真正的魔女姿態吧!"
安潔拉的狂喜之聲揚起.
隨著劈啪做響,她的臉上浮現出像血管似的東西.而她的嘴也漸漸裂成新月的形狀.
—這是—
"啊啊啊!神田先生!!"
好不容易發覺事態不妙的高茲發出驚恐之聲.
"哦.LEVEL2的惡魔."神田撇了撇嘴.
惡魔是由黑暗物質制造而成的.黑暗物質累積經驗,不斷進化,從而實現自我強化.既是說,惡魔只要不斷殺人,戰斗力就會越來越高,越來越強.
如同積聚著太陽光芒的絕美金色長發飄舞著,從機械,人類,悲劇之中誕生的禁忌魔女降臨了.
與人類姿態時沒有多少變化的體形,被黑色的斗篷緊緊包裹住;像是被鮮血染成的深紅色的眼睛,閃現出強烈的憎恨與怨念
還有那蒼白的臉上,透出黑色火焰般的底色,在翻滾,纏繞,燃燒.
嘴巴裂至耳際,清晰可見其中伸出的爬蟲類般的舌頭.
看到這可怕的景象,高茲倒吸口氣.
神田微微咂了下嘴.
在森林遇到的村人變成的惡魔,是從身體里伸出炮管的初期型.
與只有發射炮彈這一單調攻擊方式的初期球型惡魔不同,LEVEL2的進化的人型惡魔有著自我意識,能夠發揮各自不同的固有能力.
安潔拉把手伸進黑色斗篷.隨即取出了有著新月型的巨大鐮刀.
"高茲!快逃!!"神田拖著呆立當場的高茲向著門口沖去.
雖在這種狹小的場所,卻完全阻礙不了那種龐然大物揮舞自如.
兩人跌跌撞撞沖出門外的瞬間,雜貨店的門也已經被安潔拉的沖勢激得粉碎.鐮刀一揮,在空中飛舞起來.
"嗚哇!!"高茲的慘叫也同時響起,不過卻已比來了鐮刀封銳的回旋一擊.
與臃腫身材完全不相符的敏捷動作,神田跳起時露出少許驚訝.
"你怎麼做到的?"在空中翻了一圈,落到地面的神田馬上問他.
"那個,我有點喜歡踢足球."大口喘著粗氣,高茲居然不忘回答.
"原來如此"因為有敏捷的身手和判斷力,才逃過了一開始那次惡魔的襲擊吧.
"她最基本衣食住的權利,然後作為村人忌避嫌惡的物件,這就是他們的生活,這就是所謂的'魔女’!魔女就是邪惡的存在,所以村子一切的災難就會全部由
她來承擔.村人一直相信著這種迷信.事實上,曆代有'魔女’在的時候,村子雖然很窮,不過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
"怎麼會"高茲說不出一句話來.
神田想到來村子之前遇到的那個老婦.
在邊境的城鎮鄉村,這個狹小封閉的世界里,流言蜚語只能通過口耳相傳,然後被不實誇大.
索非亞的臉蒙上了一層陰影.
"大概一個月前,'魔女’死了.不過我在鎮上還不知道."
索非亞像戰勝了什麼似的,猛地抬了下眼.
"她一死,村子里開始發生了古怪的事情.飼養的家畜相繼死去,小孩子在樹椿上拌了一跤就受了重傷,村子里最強壯的人得了肺炎——"
高茲感到奇怪:"不過這些事,應該只是巧合吧."
"恩,是的.可是在這里長大的人,卻對迷信深信不疑,這絕對是因為沒有了'魔女’!他們為了安穩的生活,覺得要有個新的'魔女’.于是,就選上了安潔
拉."
"安潔拉是誰?"
索非亞的目光暗淡了下來:"我的雙胞胎妹妹.她從小體弱多病,只能躺在床上.所以我從十五歲開始,為了她的藥錢,才去鎮上工作的."
"啊難道說我們住的房間,就是安潔拉小姐的?"
高茲若有所悟,"啪"地拍了下手.
"是啊."
"安潔拉小姐現在在哪兒?"
索非亞突然笑了起來.
那是種讓聽者背上冷汗直流,寒毛倒豎的干啞笑聲.
"不是說了嘛.安潔拉被選為了'魔女’啊!!"
索非亞像是要把某種存在傾泄出來,她尖叫道:
"媽媽死了之後,爸爸的腳又不好,連雜貨店進貨什麼的都必須找人幫忙.索非亞賺的錢只夠我的藥錢,因為這樣就把我交了出去.我還生著病啊!!只能住在
那種肮髒的地方,偶爾出去打水,還要被孩子用石頭砸,吃的東西有一頓沒一頓.從住'魔女的小屋’開始,才十天啊!就不行了!!"
父親狠心把病弱的女兒作為生祭交了出去,然後女兒不久就死去了——
聽到如此殘酷悲慘的事情,高茲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她緩和了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再次開口了:
"待在城里的索非亞當然什麼都不會知道.可是她因為久違的休假回來,全知道了.我死了,都已經過去了五天.連我的墓都沒造,就被直接埋在魔女小屋的後
院里——"
淚珠從她的大而明亮的眼中滑落.
"雖然現在只是個普通的小裁縫,只要努力,不久就會有自己的店了.那樣的話,就能去找大都市的醫生給我看病,只有這個想法的索非亞獨自的努力著."
"然後遇到了千年伯爵!!"神田的話猶如利刃.高茲被嚇了一跳.
索非亞,不,安潔拉的雙瞳閃動著殺意的光輝.
"是啊.索非亞呼喚我.然後我的靈魂回來了,進入了索非亞的身體,成為了惡魔."
"哇——!"
突然的哭泣聲讓神田吃了一驚.只見高茲眼淚簌簌,哭得一塌糊塗.
"這個實在太過分了!那些人在想什麼!魔女什麼的,為了這種無聊的事!還犧牲了索非亞小姐!!"
"哭了嗎?為了我們?真是個好人啊"安潔拉像在嘲笑什麼似的.
"成了惡魔你就把村人全都殺了吧."神田問道.
安潔拉放肆的大笑起來:"是啊,而且是用最痛苦的方法!我把小孩子騙進魔女小屋,一個個都殺了!然後把所有尸體都埋在小屋的地板下面."
高茲捂住了嘴.
在那房間里所籠罩的強烈腐臭,原來是人類尸體的味道!!
"我就等在那里,等著蜂擁而至的父母,等著向他們報仇.人類又怎麼可能是惡魔的對手呢.有幾個人把靈魂喚了回來,成了惡魔.那些白癡,一直相信自己的
孩子還活著,被關在這個村子的某處.對我言聽計從,把靠近村子的人都殺了."安潔拉越笑越大聲.
——原來如此,在那條路上餓,是變成惡魔的村人.
"對,不,起,原,諒,我"這是那個變成惡魔的男子最後的語言,這是向自己再也無法守護的家人說的吧.
也是向那個因為可憎習俗成為生祭的少女的謝罪吧.
高茲似是不肯相信這事實,拼命搖頭.
"這樣這樣不就成了真正的魔女嘛!這樣的話"
"是啊,我和千年伯爵談過的.讓這里成為真正的魔女之村吧!讓傳說成為現實吧!"安潔拉露出甜美的微笑.
"這算怎麼回事!我明白你對村人的憎恨!可是這和孩子們又有什麼關系!"
高茲心靈的呼喊,傳達不到安潔拉那兒.
安潔拉直直瞪著高茲.
"把我叫做魔女的就是這些村人!那麼我就身心全都化為魔女!這又有什麼錯!!"高傲叫囂的安潔拉,悲傷流淚的高茲.
緩緩飄動的波浪卷金黃色頭發,閃耀著璀璨光華的藍色雙瞳.
其實,比起魔年這一稱謂,有著更適合被稱為天使外貌的安潔拉,所說出的話語,卻遠比惡魔更為凶殘.
"憎恨憎恨憎恨——你說我該做什麼啊?"安潔拉向著天空,不知在向誰咆哮著.
像是失了魂,高茲一動不動.
"這里是'魔女之村’啊.所有來這里的家伙,我都會賜予他們一死."
"咔嚓"如同樹枝被折斷的聲音——
安潔拉的臉上,無數皺紋蠕動著.
"你們把我的部下都打倒了呐.伯爵說過的,除魔師什麼的吧?哼,聖職者呐.真不錯啊,神的使徒.做我的對手你們還不夠格!!"
安潔拉猛地把雙手張開.
"啊——哈哈哈哈哈!"讓你們見識下真正的魔女姿態吧!"
安潔拉的狂喜之聲揚起.
隨著劈啪做響,她的臉上浮現出像血管似的東西.而她的嘴也漸漸裂成新月的形狀.
—這是—
"啊啊啊!神田先生!!"
好不容易發覺事態不妙的高茲發出驚恐之聲.
"哦.LEVEL2的惡魔."神田撇了撇嘴.惡魔是由黑暗物質制造而成的.黑暗物質累積經驗,不斷進化,從而實現自我強化.既是說,惡魔只要不斷殺人,戰斗力就會越來越高,越來越強.
如同積聚著太陽光芒的絕美金色長發飄舞著,從機械,人類,悲劇之中誕生的禁忌魔女降臨了.
與人類姿態時沒有多少變化的體形,被黑色的斗篷緊緊包裹住;像是被鮮血染成的深紅色的眼睛,閃現出強烈的憎恨與怨念
還有那蒼白的臉上,透出黑色火焰般的底色,在翻滾,纏繞,燃燒.
嘴巴裂至耳際,清晰可見其中伸出的爬蟲類般的舌頭.
看到這可怕的景象,高茲倒吸口氣.
神田微微咂了下嘴.
在森林遇到的村人變成的惡魔,是從身體里伸出炮管的初期型.
與只有發射炮彈這一單調攻擊方式的初期球型惡魔不同,LEVEL2的進化的人型惡魔有著自我意識,能夠發揮各自不同的固有能力.
安潔拉把手伸進黑色斗篷.隨即取出了有著新月型的巨大鐮刀.
"高茲!快逃!!"神田拖著呆立當場的高茲向著門口沖去.
雖在這種狹小的場所,卻完全阻礙不了那種龐然大物揮舞自如.
兩人跌跌撞撞沖出門外的瞬間,雜貨店的門也已經被安潔拉的沖勢激得粉碎.鐮刀一揮,在空中飛舞起來.
"嗚哇!!"高茲的慘叫也同時響起,不過卻已比來了鐮刀封銳的回旋一擊."
與臃腫的身材完全不相符的敏捷動作,神田跳起時露出少許驚訝.
"你怎麼做到的?"在空中翻了一圈,落到地面時神田馬上問他.
"那個,我有點喜歡踢足球."大口喘著粗氣,高茲居然不忘回答.
"原來如此"
因為有敏捷的身手和判斷力,才逃過了一開始那次惡魔的襲擊吧.
"安潔拉!已經夠了吧!!"悲痛的呼喚聲響起,神田和高茲回頭一看,店主倒在地上仰視著安潔拉.
"我錯了求求你了,可以原諒我了吧,可以住手了吧我再也不想看到有人死去了"
店主無力地跪倒在地.
手持鐮刀的安潔拉緩緩走向店主,長長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鐮刀徐徐向上舉起
"危險!"
高茲起步奔過去的瞬間,鐮刀已回轉著飛起,插在店主的腹部.
鮮血噴湧而出,老人仰面倒下.
"啊啊啊!!!"高茲抱起店主."請振作啊!!"他淚流滿面,搖晃著店主.店主的眼睛微微睜開,從他的嘴里斷斷續續傳出微弱的響聲:
"對不起索非亞,安潔拉一直沒能保護你們."這就是他最後的話語了,老人的眼瞼慢慢地合起.
"怎麼會怎麼會!"哭泣著的高茲也閉上了眼睛.
神田盯著安潔拉:"哼你就為了看到這個由自己而生的悲劇而複活的吧現在一定非常滿足了吧."
安潔拉凝視著父親的尸體,浮現出嘲笑的神色.
神田舉起六幻,小心的一步步朝前走.
"神,神田先生"高茲含著恐懼的眼看向神田"您要殺了她嗎?"
神田直截了當地回答他:"這是理所當然的.她是惡魔,而我是除魔師."
"請不要這樣!她也只是個受害者啊!!"
"你這個白癡!!"
——讓人不敢相信的天真,這笨蛋.
"就算白癡也好!!我再也再也不想看到有人死在這里了!!"高茲滿眼含淚.
"高茲!"
"?"
"她不是人,是惡魔."
聽到如此冷淡的聲音,高茲激動了起來.
"您難道沒有一點人類的感情嗎?"
"那麼,你就在這里等著被殺吧.夠了吧,搜索部隊就給我退下!"
高茲握緊拳頭,低下了頭.
神田將六幻擺開架勢,向安潔拉走去.
——這家伙的能力還是未知數,這里還有個人礙手礙腳要盡快把她解決掉!
安潔拉放肆的大笑起來:"讓你們見識下魔女的力量吧——出來吧!"
她的聲音回蕩在這死寂的村子里,直刺耳鼓,連空氣都震蕩起來.
——怎麼回事?
"神,神田先生"
應該已經死絕的村子,突然間熙熙攘攘起來.嘈雜的,數量繁多的腳步聲向這邊靠近.
雜貨店前,陸陸續續村人們聚集了起來.
他們的眼珠有如死魚,沒有焦點.他們的身體搖搖晃晃,僵尸般抖動著.
"村人全部,都變成惡魔了嗎?"
在這里聚集的村人,至少超過了五十個.
安潔拉那放肆,勝卷在握的狂笑又響起:"把他們給我殺了!!"
得到了命令,人潮向這邊湧來.
"你跑遠點!"神田喊了聲高茲,隨即揚起六幻.
——異能感發動!!
揮舞著六幻,神田沖進人群.面前的中年男子的腹部被斬裂,順勢轉身,朝右側的紅發青年斜斬而下.對于六幻而言,斬殺惡魔比斬殺人類更為輕易.
面對蜂擁而至的村人,神田沒有絲毫迷惘,一刀刀斬下.
——這樣就十個人了!
呼吸間,眼前的三個就倒了下去,神田吐了口氣.絲汗未出.
"嗤—全是湊數的!"
——想必千年伯爵過于匆忙了吧.
握著六幻揮舞轉身的空隙,看到高茲單手拿著錘子在奮戰,就算只是披著人皮狀態的惡魔,這樣的攻擊也應該是無用功吧.
"這個笨蛋!"
神田飛奔過去的瞬間,發現高茲身後有個男子揮舞著斧頭.斧頭垂直砍下!
"高茲!"神田呼喚的同時,用力縱身一躍.
——來得及嗎!?
高茲吃驚的看向這邊.就像慢鏡頭一樣,清晰的看到斧頭一格格地落下.
把他推開的瞬間,突然感到胸口一陣沖擊.
"咕!"
隨著皮肉裂開的觸感,尖銳的痛楚直達腦際;飛散的血滴掉落地面,轉瞬間被吸收進去.
"嗚哇啊啊啊,神田先生!"高茲悲痛地聲音響起.
狂奔過來的高茲,被神田伸手阻止.
"別過來!"
"可,可是,您出血了!會從傷口感染到惡魔的病毒的."被惡魔的病毒侵入,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
"惡魔的病毒對我沒用!你快離我遠點!"
高茲緊緊咬住嘴唇,低下了頭.在這個戰場上,自己只是障礙,接受這個屈辱性的事實,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事就是決不能妨礙神田.
確認高茲已經走遠,神田朝後方猛力一跳,在空中劃出美妙的弧線.
——人數太多了,這樣就沒完沒了了,
挪開與村人之間的距離,六幻擺開架勢."六幻,災厄招來!!"
村人們向這邊狂湧過來.
——全部,都給我消失吧!
"界蟲,'一幻’!!"六幻在空中橫著劃出一道直線.
從刀身中,伸展出龍的頭部般的奇妙事物,這是劍氣具現化的存在.它張牙舞爪,有如饑餓猛獸,村人們相繼被撲倒,吞噬,有如草芥班倒下.
被擊中的村人們陸續發生爆炸,消散于無形.
——好的,只剩下幾只!!
神田奔跑著,向還站立的村人沖去.
月光下,響起皮肉與骨骼分離的聲音,鮮血噴灑在空中.
再也沒有東西阻礙在前行的路上了,神田揮舞著六幻的手漸漸歸于停止.
腦袋里如同有岩漿沸騰般炙熱,充斥在耳中的,是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神田一步步前進著——向著真正的敵人的所在.
血"啪嗒啪嗒"低落在地.
幾乎都是濺在身上的敵人的血:可惜不是全部,胸口的傷口劇烈疼痛,鮮血不斷湧出.
——必須速戰速決!!
安潔拉雙手盤胸,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邊.那姿態,就宛如一尊經由名匠之手打造的,魔女的雕像.
"真是名不虛傳啊,除魔先生.不過,你還能戰勝我嗎?"
"廢話!"舉起六幻的瞬間,忽地身體飄了起來.
等到發覺,神田已身處一個只有白色的世界.
這是怎麼回事?忽然的異常事態讓人迷惑.
——哦,這就是安潔拉的能力嗎?
純白的世界變幻扭曲著——然後一瞬間,變成了教團內自己的房間.
是司空見慣的,只有床和桌子的異常樸素的房間.
——這是什麼?幻覺嗎?
可是,飄蕩在這房間內的獨特的熟悉空氣,腳下所踏地板的硬度——不管是什麼,都確確實實是教團內自己房間的東西.
——難道,安潔拉的能力是"轉移"……嗎?
神田謹慎的環視房間.
對手的能力是未知數,不管什麼會發生都預料不到的.
觀察了好久,沒有任何異樣.
神田慢慢靠近桌子上的裝置.
與出門時沒有任何變化,蓮花綻放著她的鮮豔欲滴.底部還是沉著兩枚花瓣.
——太好了.
只是一眨眼,就像收到了信號,玻璃中的羊水發出"噗嚅噗嚅"的聲音.
簡直就是沸騰了,羊水冒出無數氣泡.
蓮花無法承受這煎熬,劇烈第抖動起來——花瓣迅速變成黑色.
——她枯萎了?!
神田無法呼吸,只是盯著這蓮花.
似已竭盡全力,一枚花瓣緩緩地,漫漫地,悄悄地剝落了.
然後,剩下的花瓣紛紛凋零崩稀.
——怎麼會……不可能的!
似乎從體內開始凍結的感覺.絕望感不可抑制地狂湧而出.
——神田先生——
好像聽到高茲呼喚自己的聲音.
——高茲,哦,我在丹可露恩村——
原來如此,這麼回事啊.
神田又握緊手中的六幻,傾注全身力量向這空間斬去.
"嘎啊啊啊!"安潔拉的悲鳴響起.
然後整個世界迸發綻開,神田回到了原處,他只是站在雜貨店前.
——果然是幻覺啊.還好只是幻覺!!
"為什麼!不可能……讓你瘋狂的事物在你面前,為什麼你還能如此冷靜地站著!!"
無視于安潔拉的質問,神田開口了:
"你的能力是讀取對手的記憶,然後讓他夢到自己夢想與執著的存在,從而迷惑他."發完它
+++++++++++++++++++++
運用這種能力,就能輕而易舉地誘騙那些孩子.
好吃的糖果,玩具,這些貧窮的山村很少見的東西,就是這樣把孩子引誘到魔女小屋的吧.
神田斜眼看向正躲在遠處朝這邊張望的高茲.
——這家伙是牛排吧,完全和幼兒一個等級.
"讓我瘋狂的願望嗎……你讀取到的,僅僅只是我願望中微不足道的表層."
——這家伙不明白,那朵花枯萎的意義.我的真正願望是……
"還有,我的願望不是假他人之手能夠實現的!"神田高高躍起,空中,六幻璀璨奪目.
——什麼時候,"那個人"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直到那天——
"六幻,災厄招來!"
——我會繼續打倒惡魔的!
"界蟲一幻!!"
從六幻中釋放的界蟲們,轟鳴著撲向安潔拉.界蟲們追趕著逃跑的安潔拉.他們的牙不斷刺入安潔拉的身體.身體被吞噬粉碎的安潔拉癱倒在地.
一直注視著戰斗的高茲,滿臉淚光,向安潔拉跑去.
"不許過來!"雖然吐著血,安潔拉還是用利箭般狠毒的目光瞪著高茲.奔跑著的高茲停下了腳步.
"我是魔女啊!這個村子所有的人,連自己的父親都殺了的可怕的魔女啊!"
"……我知道!"高茲慢慢走向安潔拉,直到靠近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把手伸了過去.安潔拉嚴重的那份險惡漸漸消失.
"我是魔女……在別人溫柔的手下死去,那是絕對不行的啊."
就在高茲的手腳即將觸到安潔拉的瞬間,她的身體爆發開來,化為了塵埃.
"啊,啊啊……"高茲的手碰到的只是堅硬的地面.
神田靜靜地把六幻收回鞘中.惡魔全部都被消滅的現在,村子再次回歸寂靜.
迄今為止的死斗就如同虛幻.
誕生出魔女,又因魔女而毀滅的村子.
現在開始,這個純子將陷入永遠的沉眠.
——丹可露恩村的最終結局.
"走吧."高茲無力地點點頭,輕輕的把胸口的十字撕下.
"索菲亞小姐,安潔拉小姐,安息吧——"短暫的默禱結束後,高茲舉步.
歸路上,兩人一直保持沉默.
——
"神田先生,滿身是血可不行!請趕快去醫療室!"
"不要緊.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重傷."推開一回本部就圍上來的醫療班的團員,神田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有一抹不安.如果不盡快,盡快確認的話.
眼前是枯萎的蓮花.
——不會吧……不會吧.
粗暴地打開門神田踏足走入房間.
桌子上的裝置里,蓮花與出發前毫無變化地展示著自己美麗的姿態.
神田大大舒了口氣.這朵蓮花,蘊含我的願望,顯現希望的存在.
要早點找到那個人,只有在蓮花還在盛開之時——
有人小心敲著門.
神田開門.
門前站著的是高茲:"請去醫療室治療傷口."
"……不用這麼麻煩,瞧,都已經結痂了."
"不要這樣,還是快去吧."神田歎了口氣,走出房間.
高茲突然有點害羞地抬起頭:"忘記了說,十分感謝你能來救我."然後就一直低下頭.
神田目不轉睛地注視地注視著他.被安潔拉的能力擺布時那種呼喊聲又複活了.
——如果沒了這個聲音,只是如果.
"假如你是真的冷血,應該會拋下我不管的.說了任性的話,真的對不起."
"無聊!"
"事實上,流了血,打倒惡魔的是你.我能做的只是旁觀.這樣的我根本……就沒有說同情心什麼豪言壯語的資格."
"明白就好."
不過——
神田想起被消滅前見到的,安潔拉那如釋重負的表情.她就像獲得拯救般,浮現出溫柔的笑顏.
——我怎麼都行,對安潔拉而言這卻是不夠的,我知道.
"戰斗的時候,本來就不能指望探索部隊有什麼作為.你為這個道歉是不是腦子壞了."高茲還是一言不發,只是把頭垂得更低了,靜靜地走開了.
進了醫療室,立刻就被等著的醫療班的人們團團圍住.
神田心不甘情不願地脫下團服.
"哇,好嚴重."醫師的整個臉皺了起來.
胸部被斧頭砍的傷痕慘不忍睹,還好,已經結痂了,血也止住了,再過兩三天的話,痂就能掉了吧.神田偷偷地看著自己左胸上刻著的梵字.
——看來我的身體還撐得住.
胸部的傷口被繃帶包紮了起來.不過,什麼時候取下來就不知道了.
——不能早點找到那個人的話——
就在松了口氣的時候,門衛的聲音傳了出來:"這家伙給我OUT!"
于是醫療班陷入了一片混亂.
"哎!?"
"惡魔來了嗎?"
似在加深他們的不安,門衛慘叫般的呼喊聲還在繼續.
"這家伙是BUG!額頭上有熊貓眼一樣的詛咒!給我OUT!OUT!"
——惡魔嗎?
"啊,你還要靜養,這絕對不行!"看到神田披上外衣,醫師慌忙說,
神田一言不發,拿起六幻,朝窗戶走去.
被窗格劃分成一塊塊的夜空中,靜靜地掛著輪圓圓的月亮.
推開窗戶,神田跳上窗框.寒冷清澈的風吹過發際,團服在風中搖曳.
眼前是無限寬廣的虛空.
——我的願望何時才能實現呢?
突然這個念頭湧上心頭.
——無聊,現在要做的只是把攻擊教團本部的惡魔徹底打倒.
遠遠望去,大門前面站著個滿頭白發,少年模樣的惡魔.
——才一只嗎?蠻有膽色的嘛.
就像是切裂著黑暗,神田飛翔在空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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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田裕躺在廠商,盯著漂浮在透明羊水中的蓮花.
蓮花綻放在一個如同沙漏般的特殊裝置中.底座是由有著厚重金色的金屬制成,玻璃中流動的不是砂石而是羊水.最上面火焰般的物體搖曳生姿.這是在這個教團里的自己的房間內,唯一屬于自己的東西.
羊水的底部靜靜躺著兩片花瓣.
然而蓮花卻依然如昨天般生氣盎然,炫耀著自己的美麗.每天一睜開眼睛,就是確認這朵蓮花的存在.
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神田,醒了嗎?"熟悉的男聲響起,一大清早句很有精神.
神田把長長的黑發高高紮起,從床上躍起,然後開門.
站在門口的是個有著明亮茶色頭發,身材高挑的年青男子.
是科學班的班長——利巴.溫哈姆.
利巴略顯驚訝.
只是沒想到才清晨五點,就有人整整齊齊穿著除魔師專用的黑色團服吧.
不過利巴並沒有語言表達他的吃驚,而是直接傳達了命令:
"神田,考姆依室長叫你立刻去他的司令室."
"考姆依?任務?"
"是啊,他看上去很急."
這樣大清早就攪人清夢,一定是相當緊急的任務了.神田立刻就朝考姆依所在的司令室走去.教團的清晨嚴寒刺骨,可能是本部位于歐洲北部的地理位置,在加上又是建造在山崖之上的關系吧.
神田大步走在連馬車都能通行的寬闊走廊上.
此時,與探索部隊的人擦肩而過.從事時間調查工作的他們,向與惡魔直接對峙的除魔師投去了畏懼的眼光.
——特別是自己.
為了完成任務不惜犧牲同伴的冷血動物.神田知道教團內部對自己一直有這樣餓評論,而這就是事實.
到了司令室.神田輕輕敲了門,然後走了進去.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占據了一整面牆,數量龐大的資料.簡直像撐到天花板,完全裝滿了而遮住牆壁的書架.因為這的關系,本該很寬敞的房間卻給人一種奇妙的壓迫感.如果有人第一次眼見,一定會認為這里是圖書館的書庫吧.
——不,不可能有這種雜亂無章的圖書室的.
神田看著這塊散亂著不給人踏足之地的地板.這間房間就是它的主人腦瓜的象征.各種各樣的知識囤積在里面,旁人無法理解的一種餛飩狀態.根本不知道什麼會突然冒出來.
現在早已習以為常,神田踩在紙上,發出吱嘎吱噶聲在房間深處主任的書桌前靜了下來.
與這房間完全同調的書桌,它的後面坐著它的主人——考姆依.
"不好意思了,這麼早就打攪你."這個掛著淡淡笑容的男人注視著神田.
考姆依.李.掌管著黑色教團的後勤支援——科學班呀探索班呀,等等的室長.
看上去身材修長的中國人,將近30歲,荸薺實際年齡稍顯老成.不過實際上,他是科學OTAKU,有著比孩子更旺盛的好奇心,天真無邪的一面.
深得以科學班為首的部下們的信賴.不過,扔給他們無法容忍的龐大工作量的時候,他們的眼中也會浮現殺意的說.每當發生這種情況,始作俑者的這位會大呼"這全是為了工作啊"同時眼鏡背後會放射一種銳利如刃的光線.舊鄉現在這樣.
"這次的任務去哪里?"
"德國喲."
考姆依指著牆上掛著的地圖."在德國北部的森林地帶,有個叫丹可露恩的村子.最近,去那個村子的人似乎都一去不返了,于是就有了"不歸之森"的傳言.可能是異能感所引發的奇怪現象,于是兩天前就派了三人組的探索部隊去調查."
異能感是種被稱為"神之結晶",有著不可思議力量的物質.用來打倒惡魔的對魔武器,也是以異能感為基礎制作的.為了阻止再次複活,企圖將世界導向滅亡的千年伯爵,教團正用盡一切力量對飛散在世界各地沉睡著的異能感進行回收.
異能感所蘊藏的那種不可思議的力量,能夠引起各種怪異現象.
正因為如此,一旦有地方發生了奇異事件,教團就會對其進行徹底調查.
"丹可露恩,位于森林深處.探索部隊在森林邊緣的一個名叫米特魯巴魯特的小鎮發出"向目標進發"的最後聯絡就下落不明了."考姆依的目光愈發銳利.
"這是那里的詳細地圖."考姆依把一份地圖鋪在書山上.
"到了德國先去米特魯巴魯特.森林里有條路,可通往一個架著條古老石橋的山谷,過了橋,就是丹可露恩了."
考姆依目不轉睛地盯著地圖:"這個森林自古以來就有歸依的傳說先不談這個.經過森林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可能會有問題."
神田點了點頭.
森林.不僅僅是在德國,既是神聖的所在,同時又被賦予了棲息著可怕怪物的傳說.
——不管怎麼樣,和我沒半點關系.我所做的,知識打倒惡魔.
"那麼,現在立刻趕往德國,救出探索部隊."
"明白."
長至足倮的黑色團服翻飛而起,神田走出了司令室.
——到達德國北部小鎮米特魯巴魯特已是黃昏.必須要在日落前穿過森林.
走在小鎮郊外,已可看到郁郁蔥蔥,枝葉茂密的森林.
——那就是"不歸之森"嗎?
來到森林近處,神田向一位在路上的老婦打聽通往丹可露恩的道路.
"你要去那個村子?"老婦毫不掩飾地浮現出嫌惡的表情."那是個很久以前,就流傳著不祥傳言的村子啊."
"不祥的傳言?"
"是啊.那里住著"魔女",抓住迷路的小孩子,然後吃掉他們."
神田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老婦.她的表情十分認真.
——這個時代還有魔女?
山野愚婦,對這種鄉下迷信深信不疑.
突然想起了考姆依曾談起過關于森林的傳說.難道說,這個魔女傳說還存在其它的意義?
"不好的事不多說了,我勸你最好憋屈靠近那個"魔女之村"."
"聽說有條可以通往丹可露恩的路."
看不到神田有回頭的意思,老婦深深地歎了口氣.
"真拿你沒辦法,那里不是有塊寫著"丹可露恩村"的木版嗎?沿著那條直走,穿過森林,就能到村子了."
"我明白了,麻煩您了."
老婦從身後叫住漸已遠去的神田:"那個,你真的要去?"
"是."
"聽說最近去那村子的人都有去無回.就在兩天前有三個男子走進了森林,再沒回來."
"我就是去找這三個人的."
"啊"老婦的臉上終于浮現出放棄的神情."能回來就好了."聽到她小聲嘟噥著.
——
神田從告示牌旁走過,踏入這深綠色的森林.
雖然現在還算白天,森林里卻彌漫著夜的氣息.仿佛覆蓋著天空的厚重樹葉,茂密的樹木,靜靜地俯視著自己.樹木們直沖云霄.
沉重,陰暗的森林.這種氣氛,簡直就像行走在一只巨獸的腹中.
神田一個人默默地走在被郁郁蔥蔥樹影遮掩的小徑上.
完全沒有其他人類的氣息.當然,也完全不見搜查部隊的蹤影.
失蹤的搜查部隊是否被卷入了這個森林的某個陷阱之中了呐?即使到達了村子,也會遭遇不可預知的時間把.在那個被稱為"魔女之村"的丹可露恩.還不見那個據說就在村子前面的山谷.
嗶嗒嗶嗒嗶嗒——
常人無法察覺的響聲,隱蔽的足音正慢慢靠近.
——有殺氣!!
神田轉身瞬間,一個揮舞著斧頭的男人映入眼簾,襯衫外穿著茶色背心,樵夫打扮的年輕男人.
避開的同時,神田將縛在背後的日本刀——六幻——從鞘中抽出,以刀背擊打男子的腹部.
"咕——"痛苦的表情在扭轉著男子的臉.
突然,他的眼睛猛的睜開.隨著劈啪劈啪的響聲,臉部的血管爆起,然後,男子的身體開始龜裂起來.
——這家伙是惡魔!!
惡魔是由千年伯爵制造的,將人類的靈魂與機械融合而成的兵器.
平時披著死人的人皮,一旦展現出真正的姿態,就會成為除魔師以外無能為力的惡性兵器.
這個男人正在蛻去他的皮!!
神田伸出兩根手指,輕輕地搭在六幻的刀身之上.隨著電擊般霹靂之聲,手指接觸的部分開始發光.
——異能感發動!!!
順勢從刀身撫至刀尖.六幻一瞬間發出耀眼的光芒.
六幻不是普通的日本刀,是刀型的對魔武器.
在擺開架勢的瞬間,男子的皮膚爆裂開來,顯現出來的是如腐爛果實般的球型惡魔.他的身體里無數圓柱型炮管.
"機械攻擊的惡魔啊."這是還未進化最初等級的基本型惡魔.
——那麼,這就足夠了.
神田用六幻將惡魔一擊斬裂.連炮彈也能夠反彈的惡魔堅硬的身體,在對魔兵器面前,也不過是柔軟的肉塊而已.惡魔落地的瞬間,黑色物質構成的身體點塵不留,消失無蹤.
"哼"神田將六幻收回鞘中.
——原來如此,前往村子的路上有惡魔啊.如此突然的襲擊,普通人的話,來不及抵抗就被殺了吧.
不歸之森原來只是這麼回事啊此時,神田聽到穸穸梭梭踩踏樹葉的聲音.于是六幻再次待命."是誰?"
"不,不要殺我!"似乎連牛都能絞殺的粗壯手臂,可是他們卻高舉著.兩米外站著個擺著一副可憐兮兮投降姿勢的高大青年男子.
紅發在昏暗的森林中,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種.而綠色的瞳孔中卻述說著恐懼.
神田注意到這個男子穿著探索部隊用的附白色頭巾的團服.
"你是探索部隊的人?"
"是,是的,我叫高茲.這個黑色長發和日本刀你是除魔師神田先生吧?您能前來救援,真是萬分感謝."高茲高大的身體彎了下來,深深地鞠了躬.
"兩個同伴給殺死了然後我就逃來逃去."
"怎麼回事?"沒用的家伙.神田很不屑的問他.
"沿著這路前進的時候,給剛才的家伙襲擊了."
想起死去的同伴,高茲低著頭猛地抿了下嘴唇:"真的,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我們探索部隊根本沒法對抗"
神田看著高茲布滿厚實肌肉的身體.
完全是繡花枕頭嘛.算了,對手是惡魔也無可厚非.無法使用異能感武器的普通人類是不可能與之對抗的.
"雖然撿回了小命,不過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太沒用了.眼睜睜看著同伴被殺,自己一個人跑了還迷了路."
"閉嘴!"神田突然出聲.
"哎?"
"他們又來了."神田拔出六幻.
不知不覺間,四個男子已經圍了上來,看來是相當小心的隱藏著自己的氣息靠近的.光聽高茲說話,完全放松了對周圍的警惕.
這四個男人手里都拿著巨大的錘子或者斧頭,他們面無表情地縮小著包圍圈.
——回想起剛才的那個男人,他們恐怕是
"你們是誰?"
四人用行動代替回答——幾乎同時砍了過來.
看來我猜對了.砍飛正面敵人的腦袋,順勢轉身,另一個人從肩頭開始橫斷為兩截.
伴隨著慘叫,男子們的身體華麗的爆發開來.消失前的瞬間可以看到魔導式身體.
——他們果然是惡魔!!
"咿——!!"飛散的血液中夾雜著高茲的慘叫.真是個煩人的家伙.
帶有轟鳴之聲的斧頭的一擊,神田彎腰躲過,六幻由下至上揚起.男子的身體徹底氛圍兩半,爆發開來.
——還剩一個!!
"救,救命!"
回頭看這慘兮兮聲音的主人,脖子上架著副錘子,身後靠著個雙眼充血的男人.
"不,要,動!殺,了,他!"哪里會有這種笨拙的說話方式.這家伙果然也是披著人皮的惡魔了.
男子充滿殺意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神田.高茲似乎充滿了信賴的視線也投向了這里.
"隨你高興."
"唉?"男子目瞪口呆,高茲也是一副原封不動拷貝下來的白癡表情.
"你,說,隨,我,高,興."神田將六幻揮去的瞬間,男子用盡全力把高茲扔了過來.來不及躲了,高茲的巨大身體已經迫在眉睫.
"叱——"神田反射性地把六幻朝上舉起,刀鋒避開了高茲飛過來的身體.也就因為這麼一眨眼的工夫,反應慢了半拍.
"嗚哇哇哇哇哇~~~"隨著高分貝的慘叫,高茲直直壓在了神田的身上,無法承受自己兩倍以上的龐大體重,神田被推倒在地.
神田立刻想要推開高茲爬起,高茲卻死壓不動.
"笨蛋,滾開!!!"
"對,對不起."
當高茲勉強站了起來的時候,那個男子早已形影無蹤,看到形勢不利跑了吧.
"嗤——"
"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高茲巨大的身體縮成一團,不斷道著歉.
神田根本沒注意這幅情景.
——逃了嗎?可能逃去村子了.
"走!"
"唉——,好的."看著神田迅速遠去的背影,高茲拼命追了上去.
沒再出現麻煩的事情,兩人順利穿過架在山谷間的石橋.
來到村子的入口處,這里矗立了一塊看上去非常抱歉的木制告示牌:
從它的傾斜度,以及其搖搖欲墜的樣子看來,強烈地予人一種荒廢已久的感覺.
"嗚哇!這村子讓人毛骨悚然呢!被稱為'魔女之村’果然沒言過其實.在這種地方無論發生什麼也不會感到奇怪!"高茲神情緊張,直躲在神田背後.
的確如此.這里與山腳下的米特魯巴魯特截然不同.
野草在荒蕪的土地上肆意地生長,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片寥無人煙的景象.
即使是這里的老舊房屋,也感覺不到半點人類的氣息
一種詭異的平靜游蕩其中.
與其說它可怕,不如說著村子本身在拒人于千里之外.
"根據資料,這里有不少飼養家畜的屋戶.可別說人!連動物的聲音也沒聽到!"似乎想到什麼,高茲又嘟噥的說著"難道,村子里的人都消失了"
"什麼意思?"
被突然的問著,高茲嚇了一跳:
"你看!這個村子不是有魔女傳說什麼的,所以啊"
"無聊,總之先確認一下吧."打斷了他的謬論,神田快步走進村子.
他們謹慎地環顧四周,查探動靜.
——那只惡魔沒進村子?
"啊!神田先生,還是把濺到的血擦掉比較好.那張臉,要是給村民看到,會害怕的."高茲高高興興地掏出手帕,並遞了過去:"還好沒有侵入體內.但無論如何,也是惡魔的血啊!可能會給病毒感染呢."
與他壯碩體型完全不相稱,有著古怪的細心性格的家伙.
"那種東西,不需要."
神田用手隨意的,把臉上的血粗粗抹去.
布滿厚重灰色云朵的天空,唏唏嚦嚦地飄下幾點雨絲.
"下雨了"
小雨中,神田沉沒地走在村子的小道上.耳中所能聽到的,只有雨聲和自己的走路聲.人們的叫喊聲,日常生活的雜音,雞鳴狗吠
這些理所當然的存在,卻不屬于這個村子.
"嗚,真的有魔女住在這個村子啊"高茲像牛般咕噥了一句.
就算是森林深處的村子,到現在還沒看到半個人影,也的確令人意想不到.
"隨便找間房子,敲敲門如何?"他一面的說著,微小的響聲突然傳來.
神田頓時朝聲源看去.
是一座很有年份的木造二層房屋;招牌上,依稀可辨寫著"雜貨店".
"怎麼了?"高茲不安的問著.
看來這家伙沒聽到聲音
神田不發一言,走近雜貨店.用手推推老朽的木門,伴隨"嘎嘎"與地面摩擦的聲音,門打開了.
高茲很害怕的樣子,神經兮兮地尾隨進來."對不起,有人嗎?"他小心翼翼的出聲詢問.
神田環顧房間.
與雜貨店的招牌相符,這里堆放著繁多的物品.靠牆擺著的釣竿,鏽掉的斧頭,架子里堆著古舊的瓶瓶罐罐,旁邊是已經退色的布匹.
突然在房間深處的櫃台,出現了一個人影,是個滿頭白發的小個子老人.
"咿!"高茲嚇得跳了起來,幾乎要撞破天花板了.
老人似乎也很吃驚,目瞪口呆看著這里.好不容易才彎下腰,裝成工作的樣子.
"你是這里的店主嗎?"神田問道.
"是,是,是的."老人的肩頭微微顫動了下.
店主的目光中,夾雜著膽怯與好奇,注視著這里.
大概是教團的團服很少見吧.
"我們是黑色教團的人."
神田指著團服胸口上的玫瑰十字標志.
團員們都是依靠著梵帝岡的名聲,在所有場所都能隨意出入.暫且不論山野村夫是否具備這些知識,表明身份之後也更容易獲得幫助吧.
"那,那個,是很了不起的人吧.請問來這里是干什麼啊?"
"最近我們聽到,有關來這個村子的人都沒能回去的傳言,故前來調查.這里似乎被稱為'不歸之森’什麼的."
"有這麼一回事?"店主滿臉疑惑.
神田和高茲互相看了一眼."最近,有沒有什麼村子外面的人來過?"
"沒啊!據我所知沒有.像這種什麼都沒有,亦不方便的村子,雖然有時會有村人的親朋戚友到訪,不過其實少得很."
"這樣啊那最近有感到村子或者森林,有什麼變化嗎?"
"不,沒有.因為我一般不會外出"店主緩緩地從櫃台後面挪了出來.他拄著拐杖,沒走一步都似乎很辛苦.
似乎感覺到神田他們的視線,老人苦笑出聲:"腳早就這付樣子了,連這店里的買賣都完全要靠其他村人的幫忙."
看來從這老人這里是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消息了.
神田陷入沉思.
那些在森林碰到的惡魔,把來村子的人都殺死了.恐怕就是這麼回事了
但是,為什麼?這村子里會有什麼?還有,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老人深深歎了口氣,想要聽到這邊的回答.
那個惡魔又逃到哪里去了呢?似乎沒到村子里來
"那個,這個村子里還有其他人嗎?"
"當,當然有."店主露出疑惑的神情.
"太好了!進了村子後,就沒有看到什麼人.真令人擔心呢!"
高茲貌似松了一口氣.看來人們都躲在屋子里吧."高茲,走了!去其他的人家看看."
神田打開門,眼前是宛如瀑布飛降的豪雨.
不知不覺,雨已經下得這麼大了.
正猶豫著裹足不前的時候,店主出聲招呼:"客人,你看已經是晚上了,又下著雨.不介意明天再走吧.而且您的朋友臉色似乎不太好."
聽了店主的話,神田認認真真的打量起了高茲.就像店主說的一樣,高茲的臉色有點發青,兩頰凹陷.可能從被襲擊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吧.
"客人,今天准備去哪里休息呢?"
"不,還沒決定."
"這個村子可沒有宿屋啊!客人沒地方休息,不介意的話,可住在這里的二樓.有房間空著."
高茲懇求的目光投向神田,看到他微微點了下頭:
"那就麻煩您了."
——
神田環視了那房間.
這里只放著床和一個小桌子,從床單和窗簾的花紋看來,恐怕是女子的房間.
聽到敲門聲,高茲拿著毛巾走了進來:"這是店主老爹給的毛巾.神田先生,你睡床吧!反正我也睡不了那床."
神田望向那單人床.
就算自己也要縮下身子才能躺上去,高茲就是蜷成一團也絕對睡不上去.
他躺在床上,高茲則坐在椅子上.
相當難看的坐姿,椅子完全不能承受他的臀部.
"總之,有人在算萬事大吉了."
"恩"
"剛才是真的覺得這里根本沒有人.沒想到這村子的人,居然會這麼安靜的生活著."
"是啊"沒有惡魔來過的樣子.不進村子,只是躲在森林里.
"不過,有點失望.拼了性命來這里調查,好象沒有異能感."
高茲歎著氣:"'不歸之森’的奇怪現象根本非因為異能感,只是那些惡魔襲擊來這個村子的人啊."
惡魔似乎不會進村子,似乎真的與異能感無關.
"但魔女又是什麼呢?"
——這家伙又說起那個魔女什麼的了.
斜眼瞪了下這家伙.高茲縮了下脖子:"該干什麼呐?又沒發現異能感"
——任務是"找尋失蹤的探索部隊".
不過神田側轉過頭:"發現複數惡魔,可能還潛伏在村子附近.將他們全部打倒之後歸還."即使沒有異能感,也不能放過惡魔.
"我知道.不過,我的任務是調查異能感,現在變成了惡魔退治.我又沒什麼用,留我一起好嗎?"
很少見高茲能直接的把自己的意見說出來.那清澈如南國大海的瞳孔中,放出了從未見過的光華.
——是啊,對這家伙而言,這只是殘酷的戰爭.
看到同伴死在面前,一定是非常的痛苦吧.但不管怎麼說,高茲一個人回去絕對是不可能的.還有惡魔潛伏在森林之中.
"沒關系.你想怎樣,隨你意吧."
"啊,真是太感謝您了!"高茲如孩子般天真的聲音響起.
無法操縱異能感的他,根本不可能打倒惡魔的.
——不過,有這家伙在的話,向村人打聽消息就能很順利了.
"那就明天去找其他村人打聽消息,進行調查吧."
神田被高茲的大聲吵得皺了皺眉:"我知道了,你的聲音給我小點!!"
別人聽到了,會覺得很曖昧吧.
此時,樓下傳來店主的聲音:"晚飯做好了,請."
"真是太感謝您了!"高茲直沖而下.
被踏著的樓梯,發出啪嗒啪嗒的巨響;估計命不久矣.
"晚上好."
剛到樓下,從廚房走出一個穿著圍裙的小姑娘,向他打招呼.
比自己小幾歲,大概十六,七的樣子.
金色卷曲的頭發下,是有如晴朗天空般的藍色雙瞳.簡直就是SD娃娃嘛.
沒想到會有這樣的美女出現,高茲的臉染出了一片紅暈,同時站得筆直.
龐大的身體卻阻礙了廚房的進出.
高茲手足無措地向少女搭話:"初,初次見面!不,那個,真漂亮啊!是小姐嗎?"不自然的聲音加上強作輕松的臉,別人一看就覺得可笑.
店主雖然對高茲的行為疑惑不解,但還是點了點頭;"是啊,叫索非亞."
被介紹的索非亞,微微的笑了.
那是種能讓人完全放松警戒與懷疑之心的笑容.
與收留突然來訪的店主相同,有和村子陰暗氣氛完全不同的感覺,質樸的村人的胸襟.
"累了吧.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還是請好好享用晚餐吧."
"好的!!"高茲興高采烈地走進廚房.
不大的廚房中央,擺著張長方形的桌子,椅子正好四個.
神田和高茲並排坐好.桌子上放著面包和烤香腸,還有熱氣騰騰的土豆湯.
"不好意思,東西怠慢了."坐著的索非亞小小聲的說.
"哪里的話,我都迫不及待了!"高茲迅速喝了一口湯:"實在太美味了!這是索非亞小姐做的嗎?"
"恩!"
"香腸也很好吃,對了,這個面包也很好吃!"
"不要邊吃東西邊說話!!"
神田怒斥著嘴里面包屑橫飛的高茲,然後淺酌一口湯.
——味道有點淡,不過真的很好喝.
"索非亞小姐一直在店里幫忙嗎?"高茲興致勃勃的問.
"不是的.我在米特魯巴魯特做裁縫.最近輪到我休假了.真是好久沒回村子了啊."神田把目光轉向高茲.
——看來把打聽消息交給他真是不錯.
高茲聽著點點頭:"從鎮子過來村子的啊,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他緊繃著臉,顯出一面緊張.不管在怎樣的美女面前,自己的任務是絕不會忘記的.這點做不到的話,可就無法勝任團員的工作了.
索非亞斜著頭:"那個,好象是十天前吧."
"那時候,森林里的那條路還能通行無阻?"
"是啊,回村子的路只有這麼一條啊."
"那就平安無事的回來了嗎?路上有發生什麼嗎?"
"恩你想問什麼啊?"索非亞臉上浮現出不安的陰沉.
神田注視著索非亞.她能平安回到村子,也就是說十天前還沒有惡魔.——
那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回到村子有什麼感覺?覺得有什麼變化嗎?"
"這樣啊"索非亞有點納悶:"恩好象沒什麼特別的改變.是吧?爸爸."
"啊,恩——啊"突然被問話的店主,受驚似的搖了搖肩膀.
"這樣啊——恩,真是個和平的村子啊.其實過去聽"魔女之村"的傳言,稍微有點害怕呐."炮聲般的巨響回蕩在餐桌.
店主的臉變成了青色.被子從手中滑落,碎片散落在地板上.
"怎麼了?爸爸?"索非亞很擔心的看著他,店主站了起來:"對不起,腳稍微有點疼.先去休息了."店主拖著傷腿走出了廚房.
索非亞輕輕歎了口氣.
"魔女嗎符合這種古老的傳說的老人,不是很多嘛.雖說這村外的小屋曾經住著個孤僻的老婆婆,也只是普通人而已啊."
說著說著,索非亞突然大笑起來.
順著統治的視線,看到的是專心舔著剩湯盤子的高茲.
"你這個笨蛋"
——難道打算讓教團的威風掃地嗎?這個笨蛋.
高茲總算發覺自己成了注目的焦點.
"啊對不起,這個湯實在是太好喝了,所以情不自禁就"
"沒關系的,請別放在心上.煮得太少了,對不起."
"不,不,怎麼會有這種事,沒關系的!"
高茲急忙回答,不過誰都可以明顯看出他的言不由衷.
"請稍等一下."索非亞站起身來,走進廚房.
沒一會兒,就見她手里拿著個白色的袋子走了回來."這是果凍起司.不過好象不是成年男性會吃的東西."
"真是太謝謝了!點心啊!我最喜歡了~~"高茲喜極而泣,單純的家伙.
"拿不出更多東西招待了,沒什麼好吃的,這個貧窮的小村子."
"什麼,哪里話!我們突然來訪,不但給我們住還承蒙招待晚飯.那個,我們回二樓休息了.啊!難道說那個房間是索非亞小姐的?那樣的話,就讓我們睡在走廊里也行啊."
"哎?不,不是的.我有自己的房間,請不要操心."
"那麼,有點失禮,令堂呢?"高茲小心翼翼地問.沒有半點拐彎抹角,不過有這麼誠實直接的家伙在,也挺方便的.
索非亞慢慢地閉上眼睛,那雙瞳浮現的是悲痛的神情.
"媽媽已經走了."
"這樣啊.真是非常對不起."高茲慌忙低頭道歉.
"沒什麼,已經過去三年了."
"真的,真的對不起."高茲再次低頭.
"那個,我們回二樓休息去了."
隨著高茲的道歉聲,神田也站起來,朝樓梯走去.
不知何物輕拂臉頰.
神田睜開雙眼,房間里很暗.
現在還是夜晚.
從床上爬起.
感覺不到殺氣.又是什麼將我驚醒的呢?
很快就清楚了.應該躺著的高茲的地板上只剩下毛毯,里面空無一物.
房門大開,剛才感到的是從那里吹來的風吧.
——這樣的三更半夜,大地去哪里了?那個笨蛋.
神田穿上外衣,背起六幻.
雖然已盡量放輕腳步,可是很有年頭的木制樓梯還是吱嘎吱噶做響.
幸好也沒驚醒別人.
神田輕輕地用手推了推雜貨店的門,沒上鎖.
來到門外,雨早已停了.身體沉浸在雨後濕潤的空氣中.
滿月偶爾在厚實的云層的縫隙中露出一小臉,多虧了它,才能順利地在路上行走.
一直往前走著.
地上有點泥濘,每走一步都有陷下去的感覺.
風吹動樹木發出嘈雜的響聲,而樹木投在地上的黑影,就像巨大的牆壁把村子層
層包圍.
——不祥的所在.
魔女所棲息的村落,嗎?
被冠上這種不吉之名,也是因為這個村子所洋溢的詭異感覺吧.
某種壓抑感,籠罩著整個村子.
那是長年來累積起來的人們痛苦,憎恨等等負面的感情纏繞,糾結在一起,所形
成的氣息.
這時,神田發現有個粉紅色的小玩意掉在自己的腳邊.
彎下腰仔細一看,這不是果凍起司嗎?
神田環顧四周.在不遠處有塊黃色的果凍起司.是高茲從索非亞那里得到的果凍
起司.
——想要知道我在哪里嗎?
那就跟著這些果凍起司!!
神田小心地尾隨著果凍前行.神經緊繃,不知何地敵人會突然毛出來.
在寂靜得宛如廢墟的村子中,他獨自前行著.
猛地發覺,自己現在的狀況,與過去讀過的德國童話如此吻合.
年幼的兄妹二人沒有迷路,卻沿著路上的標記往前走,那是面包屑做的標記.
他們的終點是魔女居住的用糖果做成的屋子————
已經來到了村外,能看到遠處有一座,也只有一座亮著燈的小屋.
——這難道就是所說的那個孤僻的老婆婆居住的小屋?
越來越靠近了,這間小屋相當古老,很明顯看出它的搖搖欲墜.
——里面有人嗎?
突然間,從黑暗中有個什麼東西飛撲了過來.
神田迅速一閃,避了開來.
——來了嗎?
看清楚他的樣貌,拿著斧子,不就是森林里逃跑的那個男人嗎?
——無疑是惡魔.
男子齒間發出咯吱咯吱的摩擦之聲:
"就你一個?"似乎沒有同伴,看來就剩這家伙一個了.
"為什麼你們要殺死來這個村子的人?"沒有給他思考的機會,神田追問男子:
"還有,你們為什麼不傷害村人?"
男子一言不發舉起斧頭."嗚哦哦哦哦哦!"男子狂吼朝這里沖了過來.
——問答無用嗎?那就如你所願!
神田迅速拔出六幻.
——拔刀!異能感發動!!
黑暗之中,六幻放出銀色的瑰麗光芒.
神田向男子奔去.
兩人的身影一瞬間交錯而過,男子猛地跪倒在地.
六幻回鞘,與此同時,男子的身體爆裂開來."對,不,起,原,諒,我——"最後的聲音回蕩在夜空.
神田快步走向小屋.聽不到里面傳來人聲.神田粗暴的打開門.
微變的臭味直沖鼻端.
被遺棄的房間里點著一個暖爐,火苗燃燒發出的啪叱啪叱的聲音,回蕩在房間里.神田注視著眼前的門,不斷朝里向著門走去.里面有聲音傳出.
拔出六幻,神田一下子把門踢開.
暖爐房間無法比擬的強烈腐臭湧入鼻腔.
昏暗的房間里人影閃動.
狹小的屋子里放著張床.
那上面是被塞住嘴巴,緊緊捆住橫躺著的高茲.只穿著襯衣和褲衩,是睡覺時的
樣子;在高茲旁的儼然就是店主!
——這家伙就是幕後黑手嗎?
"你也是惡魔?"
但問題尚未得到答案,店主卻慘叫著跌倒在地.
是一個無用老人才有的可憐姿態
——難道不是惡魔?
被堵住嘴的高茲有什麼話要說的樣子,扭動著身體看向這邊.
神田粗魯地讓高茲的嘴巴擺脫了束縛.
高茲大大吐了口氣,他雙眼濕潤地看著神田:"嗚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
"別吵!"這家伙怎麼又這麼大聲.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得內傷的.
神田朝縮在屋子一角嗦嗦發抖的店主督了一眼:
"你到底在干什麼?長這麼大個子卻輕易就給捉住!那個店主就是敵人了吧!"
"不,不是的."
"不是什麼?"
"店主老爹是來幫我的!剛要幫我松綁的時候,神田先生就到了!"
"不是被他捉住的?"
"不,不是這樣的.等我有知覺時,就在這屋子里,已經被綁得死死了."
——什麼意思?
神田瞪著高茲.
"別,請別用這麼可怕的表情看著我!真的就是這樣的啊!那個,對了,就是那
個,做了個夢啊!"高茲說得滿頭大汗.
"夢?"
"恩,夢到了牛排."
——在說什麼啊?這家伙.
神田知道自己的樣子越來越難看了.高茲一副恐懼的表情.
"那個,我在追盛著牛排的盤子時,突然就發現已在這個小屋里被捆住了啊!還
有別的什麼全不知道了."
"這是我要說的話!!"
——頭疼.這種非常時刻還像沒睡醒一樣,沒有半點緊張感嗎?這個笨蛋!
還不能確定有沒有敵人,就糊里糊塗跑到這小屋來了.
"啊,難道說這是所謂的魔女的幻術這麼神奇."六幻出鞘發出清脆的龍
吟之聲,高茲的臉立刻變成蒼白的顏色.
"哇啊啊啊!對不起!我會反省的,請不要殺我!!"
神田一言不發揮動六幻,綁著高茲的繩子應聲而落.
"呃啊——咦?啊?不疼啊.哦,是幫我切斷繩子啊.真是太感謝您了!"
"鬧夠了吧,快給我起來!"
"是,是的."高茲慢騰騰地站起來.
——就算這笨蛋莫名其妙來了小屋,也應該會有綁他的人.
而且小屋外面還有惡魔守著,還是那句"那個大人的命令".
也就是說,還有敵人在對我們虎視耽耽.
神田望向店主:"老爹,誤會你了,原來你是來幫助這個笨蛋的."
店主看向這邊.
即使在這昏暗之中,也能看清楚他遲鈍,渾濁,又無精打采的雙眼,和土灰色的
臉.
似乎比晚飯那時老了十歲以上.
"拜托你們了.什麼也別管就這麼離開這個村子吧現在也許還來得及."
"什麼意思?"不過看來店主是絕對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
他用盡全力似的牢牢抓住自己外衣的袖子:"我不能再說更多了.拜托你
們了!也別回店子了,就這樣直接離開村子吧!這里有魔女在啊!——"
他是不是想說,比起夜晚的森林,村子里更為危險呢?
就是這麼回事!!
"真,真的有魔女啊!?"
神田一把曳住驚慌失措的高茲的領口:"走了,高茲."
"好——"
沒再看店主一眼,神田走出了小屋.
來到屋外,高茲大大伸了個腰,深呼吸:"哇——終于能呼吸正常的空氣了!"
"又怎麼回事?"
"你看啊,那個小屋的味道太令人不敢恭維了.全是不知道什麼爛在里面的氣味
,而且又那麼多灰塵.在里面待不滿一天,就絕對會生病了."
"也算對吧"神田回頭看了下那搖搖欲墜的小屋.
——魔女的小屋,嗎?
"怎麼了?"
"你最好待在這里不,不行."
店主剛才叫我們別再回店里了.
——也就是說,雜貨店里有我們的敵人嗎?
神田打量著高茲.
——把這個笨蛋一個人留在這里也不行,只好讓他跟著?
神田悄悄碰了下在背後的六幻.
——又要輪到你出場了啊.
"現在去哪兒?"
"回店里去."
"是!"幾乎是木知木覺的高茲爽快的回答.
神田疾步在路上前行.路上零零星星散落著用來做路標的果凍.
"說起來,你剛才說你發覺時已經在那個屋子里了?"
"恩,就是這樣的."
"這樣的話,這些用來做標記的果凍又算怎麼回事?"
"果凍?"高茲一張稀里糊塗的白癡臉."我就是跟著你扔在地上的果凍才到那里的.你難道不是為了提示我才扔的?"
"不啊?咦?真的有掉在地上的啊.是我放在口袋里的啊,不小心撒出來了?一
定是這樣!啊,我明白了,神田先生就是靠這個才能到那小屋去的.哇!LUCKY—
—!"
——有點覺得他干得不錯的我真是笨蛋.這種愚蠢到極點的白癡.
神田瞪著正在興奮地高呼"多虧了索非亞小姐啊~~"的高茲.
"不過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人的氣息啊.恩,雖說現在是深夜."
高茲邊走,邊張望著四處的房屋:"里面真的有人住嗎?總覺得這村子除了我們
兩個,再也沒別人了.您不這麼想嗎?"
"也許吧."
高茲似乎沒想到神田會贊同自己的想法,一臉吃驚.
——最壞的場合,這個村子或許真的只剩下這麼兩個人類了.
來到雜貨店前,神田輕輕地吸了口氣.
——最後了.
雜貨店的門剛打開,就見索非亞從廚房里沖了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我剛醒句找不到爸爸,還有你們兩個,擔心死我了!"
高茲剛張開嘴,就被神田推了開來.
神田站在索非亞面前:"索非亞,有話對你說."他凝視著索非亞清澄的水色雙
瞳.那里沒有絲毫陰霾.
——可是.
"這里真的有魔女."剛才店主說的.
"那個小屋是怎麼回事?"
"小屋?"索非亞有點納悶.
"村子郊外的那座小屋."
"啊'魔女的小屋’是吧."
"這笨蛋剛才被關在那里."
"發生什麼事?"索非亞的音量提高了,看著高茲:"什麼您被關著!到
底是誰干的!?"
"'魔女的小屋’,不,'魔女’到底是什麼?"
索非亞表情沉重起來:"那個小屋直到不久前,還有個老婆婆獨自住著"
"她就是魔女嗎!?"高茲膽戰心驚地問.
索非亞搖了搖頭:"不是的.自從我們搬來這里,那里就已經住著個啞了的老婆
婆.就像您知道的一樣,這里一直流傳著魔女的傳說.抓迷路的小孩子吃掉他們
的魔女.當然,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真正的魔女.可是,迄今為止在這個村子,總
是會有像這樣無親無故又沒用的老婆婆被賦予魔女的角色."
"被賦予?"神田注視著索非亞.
"恩.給她最基本衣食住的權利,然後作為村人忌避嫌惡的物件,這就是他們的
生活,這就是所謂的'魔女’!魔女就是邪惡的存在,所以村子一切的災難就會
全部由她來承擔.村人一直相信著這種迷信.事實上,曆代有'魔女’在的時候
,村子雖然很窮,不過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
"怎麼會"高茲說不出一句話來.
神田想到來村子之前遇到的那個老婦.
在邊境的城鎮鄉村,這個狹小封閉的世界里,流言蜚語只能通過口耳相傳,然後
被不實誇大.
索非亞的臉蒙上了一層陰影.
"大概一個月前,'魔女’死了.不過我在鎮上還不知道."
索非亞像戰勝了什麼似的,猛地抬了下眼.
"她一死,村子里開始發生了古怪的事情.飼養的家畜相繼死去,小孩子在樹椿
上拌了一跤就受了重傷,村子里最強壯的人得了肺炎——"
高茲感到奇怪:"不過這些事,應該只是巧合吧."
"恩,是的.可是在這里長大的人,卻對迷信深信不疑,這絕對是因為沒有了'
魔女’!他們為了安穩的生活,覺得要有個新的'魔女’.于是,就選上了安潔
拉."
"安潔拉是誰?"
索非亞的目光暗淡了下來:"我的雙胞胎妹妹.她從小體弱多病,只能躺在床上.所以我從十五歲開始,為了她的藥錢,才去鎮上工作的."
"啊難道說我們住的房間,就是安潔拉小姐的?"
高茲若有所悟,"啪"地拍了下手.
"是啊."
"安潔拉小姐現在在哪兒?"
索非亞突然笑了起來.
那是種讓聽者背上冷汗直流,寒毛倒豎的干啞笑聲.
"不是說了嘛.安潔拉被選為了'魔女’啊!!"
索非亞像是要把某種存在傾泄出來,她尖叫道:
"媽媽死了之後,爸爸的腳又不好,連雜貨店進貨什麼的都必須找人幫忙.索非亞賺的錢只夠我的藥錢,因為這樣就把我交了出去.我還生著病啊!!只能住在
那種肮髒的地方,偶爾出去打水,還要被孩子用石頭砸,吃的東西有一頓沒一頓.從住'魔女的小屋’開始,才十天啊!就不行了!!"
父親狠心把病弱的女兒作為生祭交了出去,然後女兒不久就死去了——
聽到如此殘酷悲慘的事情,高茲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她緩和了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再次開口了:
"待在城里的索非亞當然什麼都不會知道.可是她因為久違的休假回來,全知道了.我死了,都已經過去了五天.連我的墓都沒造,就被直接埋在魔女小屋的後
院里——"
淚珠從她的大而明亮的眼中滑落.
"雖然現在只是個普通的小裁縫,只要努力,不久就會有自己的店了.那樣的話,就能去找大都市的醫生給我看病,只有這個想法的索非亞獨自的努力著."
"然後遇到了千年伯爵!!"神田的話猶如利刃.高茲被嚇了一跳.
索非亞,不,安潔拉的雙瞳閃動著殺意的光輝.
"是啊.索非亞呼喚我.然後我的靈魂回來了,進入了索非亞的身體,成為了惡魔."
"哇——!"
突然的哭泣聲讓神田吃了一驚.只見高茲眼淚簌簌,哭得一塌糊塗.
"這個實在太過分了!那些人在想什麼!魔女什麼的,為了這種無聊的事!還犧牲了索非亞小姐!!"
"哭了嗎?為了我們?真是個好人啊"安潔拉像在嘲笑什麼似的.
"成了惡魔你就把村人全都殺了吧."神田問道.
安潔拉放肆的大笑起來:"是啊,而且是用最痛苦的方法!我把小孩子騙進魔女小屋,一個個都殺了!然後把所有尸體都埋在小屋的地板下面."
高茲捂住了嘴.
在那房間里所籠罩的強烈腐臭,原來是人類尸體的味道!!
"我就等在那里,等著蜂擁而至的父母,等著向他們報仇.人類又怎麼可能是惡魔的對手呢.有幾個人把靈魂喚了回來,成了惡魔.那些白癡,一直相信自己的
孩子還活著,被關在這個村子的某處.對我言聽計從,把靠近村子的人都殺了."安潔拉越笑越大聲.
——原來如此,在那條路上餓,是變成惡魔的村人.
"對,不,起,原,諒,我"這是那個變成惡魔的男子最後的語言,這是向自己再也無法守護的家人說的吧.
也是向那個因為可憎習俗成為生祭的少女的謝罪吧.
高茲似是不肯相信這事實,拼命搖頭.
"這樣這樣不就成了真正的魔女嘛!這樣的話"
"是啊,我和千年伯爵談過的.讓這里成為真正的魔女之村吧!讓傳說成為現實吧!"安潔拉露出甜美的微笑.
"這算怎麼回事!我明白你對村人的憎恨!可是這和孩子們又有什麼關系!"
高茲心靈的呼喊,傳達不到安潔拉那兒.
安潔拉直直瞪著高茲.
"把我叫做魔女的就是這些村人!那麼我就身心全都化為魔女!這又有什麼錯!!"高傲叫囂的安潔拉,悲傷流淚的高茲.
緩緩飄動的波浪卷金黃色頭發,閃耀著璀璨光華的藍色雙瞳.
其實,比起魔年這一稱謂,有著更適合被稱為天使外貌的安潔拉,所說出的話語,卻遠比惡魔更為凶殘.
"憎恨憎恨憎恨——你說我該做什麼啊?"安潔拉向著天空,不知在向誰咆哮著.
像是失了魂,高茲一動不動.
"這里是'魔女之村’啊.所有來這里的家伙,我都會賜予他們一死."
"咔嚓"如同樹枝被折斷的聲音——
安潔拉的臉上,無數皺紋蠕動著.
"你們把我的部下都打倒了呐.伯爵說過的,除魔師什麼的吧?哼,聖職者呐.真不錯啊,神的使徒.做我的對手你們還不夠格!!"
安潔拉猛地把雙手張開.
"啊——哈哈哈哈哈!"讓你們見識下真正的魔女姿態吧!"
安潔拉的狂喜之聲揚起.
隨著劈啪做響,她的臉上浮現出像血管似的東西.而她的嘴也漸漸裂成新月的形狀.
—這是—
"啊啊啊!神田先生!!"
好不容易發覺事態不妙的高茲發出驚恐之聲.
"哦.LEVEL2的惡魔."神田撇了撇嘴.
惡魔是由黑暗物質制造而成的.黑暗物質累積經驗,不斷進化,從而實現自我強化.既是說,惡魔只要不斷殺人,戰斗力就會越來越高,越來越強.
如同積聚著太陽光芒的絕美金色長發飄舞著,從機械,人類,悲劇之中誕生的禁忌魔女降臨了.
與人類姿態時沒有多少變化的體形,被黑色的斗篷緊緊包裹住;像是被鮮血染成的深紅色的眼睛,閃現出強烈的憎恨與怨念
還有那蒼白的臉上,透出黑色火焰般的底色,在翻滾,纏繞,燃燒.
嘴巴裂至耳際,清晰可見其中伸出的爬蟲類般的舌頭.
看到這可怕的景象,高茲倒吸口氣.
神田微微咂了下嘴.
在森林遇到的村人變成的惡魔,是從身體里伸出炮管的初期型.
與只有發射炮彈這一單調攻擊方式的初期球型惡魔不同,LEVEL2的進化的人型惡魔有著自我意識,能夠發揮各自不同的固有能力.
安潔拉把手伸進黑色斗篷.隨即取出了有著新月型的巨大鐮刀.
"高茲!快逃!!"神田拖著呆立當場的高茲向著門口沖去.
雖在這種狹小的場所,卻完全阻礙不了那種龐然大物揮舞自如.
兩人跌跌撞撞沖出門外的瞬間,雜貨店的門也已經被安潔拉的沖勢激得粉碎.鐮刀一揮,在空中飛舞起來.
"嗚哇!!"高茲的慘叫也同時響起,不過卻已比來了鐮刀封銳的回旋一擊.
與臃腫身材完全不相符的敏捷動作,神田跳起時露出少許驚訝.
"你怎麼做到的?"在空中翻了一圈,落到地面的神田馬上問他.
"那個,我有點喜歡踢足球."大口喘著粗氣,高茲居然不忘回答.
"原來如此"因為有敏捷的身手和判斷力,才逃過了一開始那次惡魔的襲擊吧.
"她最基本衣食住的權利,然後作為村人忌避嫌惡的物件,這就是他們的生活,這就是所謂的'魔女’!魔女就是邪惡的存在,所以村子一切的災難就會全部由
她來承擔.村人一直相信著這種迷信.事實上,曆代有'魔女’在的時候,村子雖然很窮,不過一直都是平平安安的."
"怎麼會"高茲說不出一句話來.
神田想到來村子之前遇到的那個老婦.
在邊境的城鎮鄉村,這個狹小封閉的世界里,流言蜚語只能通過口耳相傳,然後被不實誇大.
索非亞的臉蒙上了一層陰影.
"大概一個月前,'魔女’死了.不過我在鎮上還不知道."
索非亞像戰勝了什麼似的,猛地抬了下眼.
"她一死,村子里開始發生了古怪的事情.飼養的家畜相繼死去,小孩子在樹椿上拌了一跤就受了重傷,村子里最強壯的人得了肺炎——"
高茲感到奇怪:"不過這些事,應該只是巧合吧."
"恩,是的.可是在這里長大的人,卻對迷信深信不疑,這絕對是因為沒有了'魔女’!他們為了安穩的生活,覺得要有個新的'魔女’.于是,就選上了安潔
拉."
"安潔拉是誰?"
索非亞的目光暗淡了下來:"我的雙胞胎妹妹.她從小體弱多病,只能躺在床上.所以我從十五歲開始,為了她的藥錢,才去鎮上工作的."
"啊難道說我們住的房間,就是安潔拉小姐的?"
高茲若有所悟,"啪"地拍了下手.
"是啊."
"安潔拉小姐現在在哪兒?"
索非亞突然笑了起來.
那是種讓聽者背上冷汗直流,寒毛倒豎的干啞笑聲.
"不是說了嘛.安潔拉被選為了'魔女’啊!!"
索非亞像是要把某種存在傾泄出來,她尖叫道:
"媽媽死了之後,爸爸的腳又不好,連雜貨店進貨什麼的都必須找人幫忙.索非亞賺的錢只夠我的藥錢,因為這樣就把我交了出去.我還生著病啊!!只能住在
那種肮髒的地方,偶爾出去打水,還要被孩子用石頭砸,吃的東西有一頓沒一頓.從住'魔女的小屋’開始,才十天啊!就不行了!!"
父親狠心把病弱的女兒作為生祭交了出去,然後女兒不久就死去了——
聽到如此殘酷悲慘的事情,高茲連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她緩和了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再次開口了:
"待在城里的索非亞當然什麼都不會知道.可是她因為久違的休假回來,全知道了.我死了,都已經過去了五天.連我的墓都沒造,就被直接埋在魔女小屋的後
院里——"
淚珠從她的大而明亮的眼中滑落.
"雖然現在只是個普通的小裁縫,只要努力,不久就會有自己的店了.那樣的話,就能去找大都市的醫生給我看病,只有這個想法的索非亞獨自的努力著."
"然後遇到了千年伯爵!!"神田的話猶如利刃.高茲被嚇了一跳.
索非亞,不,安潔拉的雙瞳閃動著殺意的光輝.
"是啊.索非亞呼喚我.然後我的靈魂回來了,進入了索非亞的身體,成為了惡魔."
"哇——!"
突然的哭泣聲讓神田吃了一驚.只見高茲眼淚簌簌,哭得一塌糊塗.
"這個實在太過分了!那些人在想什麼!魔女什麼的,為了這種無聊的事!還犧牲了索非亞小姐!!"
"哭了嗎?為了我們?真是個好人啊"安潔拉像在嘲笑什麼似的.
"成了惡魔你就把村人全都殺了吧."神田問道.
安潔拉放肆的大笑起來:"是啊,而且是用最痛苦的方法!我把小孩子騙進魔女小屋,一個個都殺了!然後把所有尸體都埋在小屋的地板下面."
高茲捂住了嘴.
在那房間里所籠罩的強烈腐臭,原來是人類尸體的味道!!
"我就等在那里,等著蜂擁而至的父母,等著向他們報仇.人類又怎麼可能是惡魔的對手呢.有幾個人把靈魂喚了回來,成了惡魔.那些白癡,一直相信自己的
孩子還活著,被關在這個村子的某處.對我言聽計從,把靠近村子的人都殺了."安潔拉越笑越大聲.
——原來如此,在那條路上餓,是變成惡魔的村人.
"對,不,起,原,諒,我"這是那個變成惡魔的男子最後的語言,這是向自己再也無法守護的家人說的吧.
也是向那個因為可憎習俗成為生祭的少女的謝罪吧.
高茲似是不肯相信這事實,拼命搖頭.
"這樣這樣不就成了真正的魔女嘛!這樣的話"
"是啊,我和千年伯爵談過的.讓這里成為真正的魔女之村吧!讓傳說成為現實吧!"安潔拉露出甜美的微笑.
"這算怎麼回事!我明白你對村人的憎恨!可是這和孩子們又有什麼關系!"
高茲心靈的呼喊,傳達不到安潔拉那兒.
安潔拉直直瞪著高茲.
"把我叫做魔女的就是這些村人!那麼我就身心全都化為魔女!這又有什麼錯!!"高傲叫囂的安潔拉,悲傷流淚的高茲.
緩緩飄動的波浪卷金黃色頭發,閃耀著璀璨光華的藍色雙瞳.
其實,比起魔年這一稱謂,有著更適合被稱為天使外貌的安潔拉,所說出的話語,卻遠比惡魔更為凶殘.
"憎恨憎恨憎恨——你說我該做什麼啊?"安潔拉向著天空,不知在向誰咆哮著.
像是失了魂,高茲一動不動.
"這里是'魔女之村’啊.所有來這里的家伙,我都會賜予他們一死."
"咔嚓"如同樹枝被折斷的聲音——
安潔拉的臉上,無數皺紋蠕動著.
"你們把我的部下都打倒了呐.伯爵說過的,除魔師什麼的吧?哼,聖職者呐.真不錯啊,神的使徒.做我的對手你們還不夠格!!"
安潔拉猛地把雙手張開.
"啊——哈哈哈哈哈!"讓你們見識下真正的魔女姿態吧!"
安潔拉的狂喜之聲揚起.
隨著劈啪做響,她的臉上浮現出像血管似的東西.而她的嘴也漸漸裂成新月的形狀.
—這是—
"啊啊啊!神田先生!!"
好不容易發覺事態不妙的高茲發出驚恐之聲.
"哦.LEVEL2的惡魔."神田撇了撇嘴.惡魔是由黑暗物質制造而成的.黑暗物質累積經驗,不斷進化,從而實現自我強化.既是說,惡魔只要不斷殺人,戰斗力就會越來越高,越來越強.
如同積聚著太陽光芒的絕美金色長發飄舞著,從機械,人類,悲劇之中誕生的禁忌魔女降臨了.
與人類姿態時沒有多少變化的體形,被黑色的斗篷緊緊包裹住;像是被鮮血染成的深紅色的眼睛,閃現出強烈的憎恨與怨念
還有那蒼白的臉上,透出黑色火焰般的底色,在翻滾,纏繞,燃燒.
嘴巴裂至耳際,清晰可見其中伸出的爬蟲類般的舌頭.
看到這可怕的景象,高茲倒吸口氣.
神田微微咂了下嘴.
在森林遇到的村人變成的惡魔,是從身體里伸出炮管的初期型.
與只有發射炮彈這一單調攻擊方式的初期球型惡魔不同,LEVEL2的進化的人型惡魔有著自我意識,能夠發揮各自不同的固有能力.
安潔拉把手伸進黑色斗篷.隨即取出了有著新月型的巨大鐮刀.
"高茲!快逃!!"神田拖著呆立當場的高茲向著門口沖去.
雖在這種狹小的場所,卻完全阻礙不了那種龐然大物揮舞自如.
兩人跌跌撞撞沖出門外的瞬間,雜貨店的門也已經被安潔拉的沖勢激得粉碎.鐮刀一揮,在空中飛舞起來.
"嗚哇!!"高茲的慘叫也同時響起,不過卻已比來了鐮刀封銳的回旋一擊."
與臃腫的身材完全不相符的敏捷動作,神田跳起時露出少許驚訝.
"你怎麼做到的?"在空中翻了一圈,落到地面時神田馬上問他.
"那個,我有點喜歡踢足球."大口喘著粗氣,高茲居然不忘回答.
"原來如此"
因為有敏捷的身手和判斷力,才逃過了一開始那次惡魔的襲擊吧.
"安潔拉!已經夠了吧!!"悲痛的呼喚聲響起,神田和高茲回頭一看,店主倒在地上仰視著安潔拉.
"我錯了求求你了,可以原諒我了吧,可以住手了吧我再也不想看到有人死去了"
店主無力地跪倒在地.
手持鐮刀的安潔拉緩緩走向店主,長長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鐮刀徐徐向上舉起
"危險!"
高茲起步奔過去的瞬間,鐮刀已回轉著飛起,插在店主的腹部.
鮮血噴湧而出,老人仰面倒下.
"啊啊啊!!!"高茲抱起店主."請振作啊!!"他淚流滿面,搖晃著店主.店主的眼睛微微睜開,從他的嘴里斷斷續續傳出微弱的響聲:
"對不起索非亞,安潔拉一直沒能保護你們."這就是他最後的話語了,老人的眼瞼慢慢地合起.
"怎麼會怎麼會!"哭泣著的高茲也閉上了眼睛.
神田盯著安潔拉:"哼你就為了看到這個由自己而生的悲劇而複活的吧現在一定非常滿足了吧."
安潔拉凝視著父親的尸體,浮現出嘲笑的神色.
神田舉起六幻,小心的一步步朝前走.
"神,神田先生"高茲含著恐懼的眼看向神田"您要殺了她嗎?"
神田直截了當地回答他:"這是理所當然的.她是惡魔,而我是除魔師."
"請不要這樣!她也只是個受害者啊!!"
"你這個白癡!!"
——讓人不敢相信的天真,這笨蛋.
"就算白癡也好!!我再也再也不想看到有人死在這里了!!"高茲滿眼含淚.
"高茲!"
"?"
"她不是人,是惡魔."
聽到如此冷淡的聲音,高茲激動了起來.
"您難道沒有一點人類的感情嗎?"
"那麼,你就在這里等著被殺吧.夠了吧,搜索部隊就給我退下!"
高茲握緊拳頭,低下了頭.
神田將六幻擺開架勢,向安潔拉走去.
——這家伙的能力還是未知數,這里還有個人礙手礙腳要盡快把她解決掉!
安潔拉放肆的大笑起來:"讓你們見識下魔女的力量吧——出來吧!"
她的聲音回蕩在這死寂的村子里,直刺耳鼓,連空氣都震蕩起來.
——怎麼回事?
"神,神田先生"
應該已經死絕的村子,突然間熙熙攘攘起來.嘈雜的,數量繁多的腳步聲向這邊靠近.
雜貨店前,陸陸續續村人們聚集了起來.
他們的眼珠有如死魚,沒有焦點.他們的身體搖搖晃晃,僵尸般抖動著.
"村人全部,都變成惡魔了嗎?"
在這里聚集的村人,至少超過了五十個.
安潔拉那放肆,勝卷在握的狂笑又響起:"把他們給我殺了!!"
得到了命令,人潮向這邊湧來.
"你跑遠點!"神田喊了聲高茲,隨即揚起六幻.
——異能感發動!!
揮舞著六幻,神田沖進人群.面前的中年男子的腹部被斬裂,順勢轉身,朝右側的紅發青年斜斬而下.對于六幻而言,斬殺惡魔比斬殺人類更為輕易.
面對蜂擁而至的村人,神田沒有絲毫迷惘,一刀刀斬下.
——這樣就十個人了!
呼吸間,眼前的三個就倒了下去,神田吐了口氣.絲汗未出.
"嗤—全是湊數的!"
——想必千年伯爵過于匆忙了吧.
握著六幻揮舞轉身的空隙,看到高茲單手拿著錘子在奮戰,就算只是披著人皮狀態的惡魔,這樣的攻擊也應該是無用功吧.
"這個笨蛋!"
神田飛奔過去的瞬間,發現高茲身後有個男子揮舞著斧頭.斧頭垂直砍下!
"高茲!"神田呼喚的同時,用力縱身一躍.
——來得及嗎!?
高茲吃驚的看向這邊.就像慢鏡頭一樣,清晰的看到斧頭一格格地落下.
把他推開的瞬間,突然感到胸口一陣沖擊.
"咕!"
隨著皮肉裂開的觸感,尖銳的痛楚直達腦際;飛散的血滴掉落地面,轉瞬間被吸收進去.
"嗚哇啊啊啊,神田先生!"高茲悲痛地聲音響起.
狂奔過來的高茲,被神田伸手阻止.
"別過來!"
"可,可是,您出血了!會從傷口感染到惡魔的病毒的."被惡魔的病毒侵入,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如果是普通人的話.
"惡魔的病毒對我沒用!你快離我遠點!"
高茲緊緊咬住嘴唇,低下了頭.在這個戰場上,自己只是障礙,接受這個屈辱性的事實,所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事就是決不能妨礙神田.
確認高茲已經走遠,神田朝後方猛力一跳,在空中劃出美妙的弧線.
——人數太多了,這樣就沒完沒了了,
挪開與村人之間的距離,六幻擺開架勢."六幻,災厄招來!!"
村人們向這邊狂湧過來.
——全部,都給我消失吧!
"界蟲,'一幻’!!"六幻在空中橫著劃出一道直線.
從刀身中,伸展出龍的頭部般的奇妙事物,這是劍氣具現化的存在.它張牙舞爪,有如饑餓猛獸,村人們相繼被撲倒,吞噬,有如草芥班倒下.
被擊中的村人們陸續發生爆炸,消散于無形.
——好的,只剩下幾只!!
神田奔跑著,向還站立的村人沖去.
月光下,響起皮肉與骨骼分離的聲音,鮮血噴灑在空中.
再也沒有東西阻礙在前行的路上了,神田揮舞著六幻的手漸漸歸于停止.
腦袋里如同有岩漿沸騰般炙熱,充斥在耳中的,是自己粗重的喘息聲.
神田一步步前進著——向著真正的敵人的所在.
血"啪嗒啪嗒"低落在地.
幾乎都是濺在身上的敵人的血:可惜不是全部,胸口的傷口劇烈疼痛,鮮血不斷湧出.
——必須速戰速決!!
安潔拉雙手盤胸,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這邊.那姿態,就宛如一尊經由名匠之手打造的,魔女的雕像.
"真是名不虛傳啊,除魔先生.不過,你還能戰勝我嗎?"
"廢話!"舉起六幻的瞬間,忽地身體飄了起來.
等到發覺,神田已身處一個只有白色的世界.
這是怎麼回事?忽然的異常事態讓人迷惑.
——哦,這就是安潔拉的能力嗎?
純白的世界變幻扭曲著——然後一瞬間,變成了教團內自己的房間.
是司空見慣的,只有床和桌子的異常樸素的房間.
——這是什麼?幻覺嗎?
可是,飄蕩在這房間內的獨特的熟悉空氣,腳下所踏地板的硬度——不管是什麼,都確確實實是教團內自己房間的東西.
——難道,安潔拉的能力是"轉移"……嗎?
神田謹慎的環視房間.
對手的能力是未知數,不管什麼會發生都預料不到的.
觀察了好久,沒有任何異樣.
神田慢慢靠近桌子上的裝置.
與出門時沒有任何變化,蓮花綻放著她的鮮豔欲滴.底部還是沉著兩枚花瓣.
——太好了.
只是一眨眼,就像收到了信號,玻璃中的羊水發出"噗嚅噗嚅"的聲音.
簡直就是沸騰了,羊水冒出無數氣泡.
蓮花無法承受這煎熬,劇烈第抖動起來——花瓣迅速變成黑色.
——她枯萎了?!
神田無法呼吸,只是盯著這蓮花.
似已竭盡全力,一枚花瓣緩緩地,漫漫地,悄悄地剝落了.
然後,剩下的花瓣紛紛凋零崩稀.
——怎麼會……不可能的!
似乎從體內開始凍結的感覺.絕望感不可抑制地狂湧而出.
——神田先生——
好像聽到高茲呼喚自己的聲音.
——高茲,哦,我在丹可露恩村——
原來如此,這麼回事啊.
神田又握緊手中的六幻,傾注全身力量向這空間斬去.
"嘎啊啊啊!"安潔拉的悲鳴響起.
然後整個世界迸發綻開,神田回到了原處,他只是站在雜貨店前.
——果然是幻覺啊.還好只是幻覺!!
"為什麼!不可能……讓你瘋狂的事物在你面前,為什麼你還能如此冷靜地站著!!"
無視于安潔拉的質問,神田開口了:
"你的能力是讀取對手的記憶,然後讓他夢到自己夢想與執著的存在,從而迷惑他."發完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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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用這種能力,就能輕而易舉地誘騙那些孩子.
好吃的糖果,玩具,這些貧窮的山村很少見的東西,就是這樣把孩子引誘到魔女小屋的吧.
神田斜眼看向正躲在遠處朝這邊張望的高茲.
——這家伙是牛排吧,完全和幼兒一個等級.
"讓我瘋狂的願望嗎……你讀取到的,僅僅只是我願望中微不足道的表層."
——這家伙不明白,那朵花枯萎的意義.我的真正願望是……
"還有,我的願望不是假他人之手能夠實現的!"神田高高躍起,空中,六幻璀璨奪目.
——什麼時候,"那個人"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直到那天——
"六幻,災厄招來!"
——我會繼續打倒惡魔的!
"界蟲一幻!!"
從六幻中釋放的界蟲們,轟鳴著撲向安潔拉.界蟲們追趕著逃跑的安潔拉.他們的牙不斷刺入安潔拉的身體.身體被吞噬粉碎的安潔拉癱倒在地.
一直注視著戰斗的高茲,滿臉淚光,向安潔拉跑去.
"不許過來!"雖然吐著血,安潔拉還是用利箭般狠毒的目光瞪著高茲.奔跑著的高茲停下了腳步.
"我是魔女啊!這個村子所有的人,連自己的父親都殺了的可怕的魔女啊!"
"……我知道!"高茲慢慢走向安潔拉,直到靠近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把手伸了過去.安潔拉嚴重的那份險惡漸漸消失.
"我是魔女……在別人溫柔的手下死去,那是絕對不行的啊."
就在高茲的手腳即將觸到安潔拉的瞬間,她的身體爆發開來,化為了塵埃.
"啊,啊啊……"高茲的手碰到的只是堅硬的地面.
神田靜靜地把六幻收回鞘中.惡魔全部都被消滅的現在,村子再次回歸寂靜.
迄今為止的死斗就如同虛幻.
誕生出魔女,又因魔女而毀滅的村子.
現在開始,這個純子將陷入永遠的沉眠.
——丹可露恩村的最終結局.
"走吧."高茲無力地點點頭,輕輕的把胸口的十字撕下.
"索菲亞小姐,安潔拉小姐,安息吧——"短暫的默禱結束後,高茲舉步.
歸路上,兩人一直保持沉默.
——
"神田先生,滿身是血可不行!請趕快去醫療室!"
"不要緊.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重傷."推開一回本部就圍上來的醫療班的團員,神田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有一抹不安.如果不盡快,盡快確認的話.
眼前是枯萎的蓮花.
——不會吧……不會吧.
粗暴地打開門神田踏足走入房間.
桌子上的裝置里,蓮花與出發前毫無變化地展示著自己美麗的姿態.
神田大大舒了口氣.這朵蓮花,蘊含我的願望,顯現希望的存在.
要早點找到那個人,只有在蓮花還在盛開之時——
有人小心敲著門.
神田開門.
門前站著的是高茲:"請去醫療室治療傷口."
"……不用這麼麻煩,瞧,都已經結痂了."
"不要這樣,還是快去吧."神田歎了口氣,走出房間.
高茲突然有點害羞地抬起頭:"忘記了說,十分感謝你能來救我."然後就一直低下頭.
神田目不轉睛地注視地注視著他.被安潔拉的能力擺布時那種呼喊聲又複活了.
——如果沒了這個聲音,只是如果.
"假如你是真的冷血,應該會拋下我不管的.說了任性的話,真的對不起."
"無聊!"
"事實上,流了血,打倒惡魔的是你.我能做的只是旁觀.這樣的我根本……就沒有說同情心什麼豪言壯語的資格."
"明白就好."
不過——
神田想起被消滅前見到的,安潔拉那如釋重負的表情.她就像獲得拯救般,浮現出溫柔的笑顏.
——我怎麼都行,對安潔拉而言這卻是不夠的,我知道.
"戰斗的時候,本來就不能指望探索部隊有什麼作為.你為這個道歉是不是腦子壞了."高茲還是一言不發,只是把頭垂得更低了,靜靜地走開了.
進了醫療室,立刻就被等著的醫療班的人們團團圍住.
神田心不甘情不願地脫下團服.
"哇,好嚴重."醫師的整個臉皺了起來.
胸部被斧頭砍的傷痕慘不忍睹,還好,已經結痂了,血也止住了,再過兩三天的話,痂就能掉了吧.神田偷偷地看著自己左胸上刻著的梵字.
——看來我的身體還撐得住.
胸部的傷口被繃帶包紮了起來.不過,什麼時候取下來就不知道了.
——不能早點找到那個人的話——
就在松了口氣的時候,門衛的聲音傳了出來:"這家伙給我OUT!"
于是醫療班陷入了一片混亂.
"哎!?"
"惡魔來了嗎?"
似在加深他們的不安,門衛慘叫般的呼喊聲還在繼續.
"這家伙是BUG!額頭上有熊貓眼一樣的詛咒!給我OUT!OUT!"
——惡魔嗎?
"啊,你還要靜養,這絕對不行!"看到神田披上外衣,醫師慌忙說,
神田一言不發,拿起六幻,朝窗戶走去.
被窗格劃分成一塊塊的夜空中,靜靜地掛著輪圓圓的月亮.
推開窗戶,神田跳上窗框.寒冷清澈的風吹過發際,團服在風中搖曳.
眼前是無限寬廣的虛空.
——我的願望何時才能實現呢?
突然這個念頭湧上心頭.
——無聊,現在要做的只是把攻擊教團本部的惡魔徹底打倒.
遠遠望去,大門前面站著個滿頭白發,少年模樣的惡魔.
——才一只嗎?蠻有膽色的嘛.
就像是切裂著黑暗,神田飛翔在空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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